——却不是温聿珣,而是薛季安。
“谢兄!”隔着老远,薛季安便笑着高声招呼,快步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见!怎么在宫门口站着?我听说你今日告病,身子可好些了?”
“劳薛兄记挂,不妨事。”谢临语气平稳,目光却又一次掠过薛季安肩头,望向渐渐稀疏的官员队列,“薛兄方才从里面出来,可曾见到温聿珣?”
“侯爷?”薛季安诧异地挑眉,“这个时辰,怕是已在点兵了吧?”他话音未落便顿住,猛地一拍额头,“瞧我!忘了你今早不在朝上——北境急报,赫兰部异动,侯爷当即请旨出征。事发突然,他怕是还没来得及同你说。”
谢临只觉得耳畔嗡鸣一片,薛季安后面那些“国之栋梁”“百姓之福”的感慨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他强自稳住呼吸,指甲掐进掌心,维持着面容的平静,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军情紧急,自是应当。”
薛季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轻叹一声,语气变得复杂:“说来惭愧,我平日虽常拿你与侯爷的事打趣,可心里清楚……这门亲事于谢兄而言,实属无妄之灾。”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真诚的关切:“如今这般也好。侯爷此番出征,短则数月,长则经年……说句不该说的,于谢兄而言,也算能得片刻喘息之机。”
薛季安说着,似是宽慰又似是无奈:“说不定待侯爷凯旋归来时,便已然能彻底想通、放下执念,还谢兄自由之身了呢?”
谢临没有说话——他现在知道大家都在恭喜他什么了,原来是恭喜他重新成为孤家寡人。
薛季安见他神色不对,忙笑着打圆场,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怎么?不信我这话啊?我可是说真的!北疆那地方啊,听说美女如云,个个高鼻深目,别有一番风情……”
他说着忽然想起温聿珣的偏好,急忙又补了一句,“呃,当然,俊俏英挺的儿郎也不少。说不定侯爷去那一趟,就遇见了真正有缘的佳人呢?”
谢临眼睫轻轻一颤,掌心的疼痛让他倏然回神。他脸上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复杂表情让薛季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后者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迟疑开口,试探道:“呃……谢兄?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谢临极淡地扯了一下唇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多谢薛兄告知。”
……真的没事吗……
薛季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尚未反应过来,谢临便已转身上了马车。车帘落下,载着这个单薄欲碎的身影,扬长而去。
——
侯府。
知乐望着进房间半刻钟不到便收拾好包袱出来的温聿珣,张了张嘴,茫然道:“……真的不用等公子回来跟他道个别吗,侯爷?”
温聿珣脚步顿了顿,随即摇头,淡声道:“不必。”
他原本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想清楚,但大脑仿佛启动了自我保护,强行截断了所有关于那个人的念头。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自己或许无法在此刻就斩钉截铁地说出“不爱”,但确确实实是累了。
单方面的付出情爱的确是一件极其费心力的事情。尤其是在意识到对方绝无可能回应这份感情的时候。他不怨谢临。对方本就是被迫委身于他,就算是刻意报复,那都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他还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如今北疆危局,或许就是天意。上天让他放过谢临,也放过自己。自己助楚明湛于太子之位更近了一大步,也算是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就算是……两不相欠吧。
于他们二人而言,在此刻戛然而止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你留下。”
知乐正恍着神,听到温聿珣这句话猛地一愣,茫然而焦急道:“侯爷……侯爷不带知乐吗?”
温聿珣下意识道:“他在侯府可用之人不多,唯独与你还算熟悉……”
话音未落他便顿住了,倏地意识到,自己大抵是多虑了。
是了。待他走后,谢临哪还需要留在侯府?估计跑都来不及,连夜就收拾东西搬去礼部的院舍了。
至于伺候的人……日后楚明湛也自会给他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