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来,傅玉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鹌鹑似的低下头。温聿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顿了顿,一时没说话。
谢临扯了扯嘴角,看来是自己碍事了。
和他面对面的傅玉头都快埋到地底下去了。老天奶!!他在内心鸡叫。
自从知道谢临和温聿珣的关系之后,他一想到自己初见时当着谢临的面说了什么就脚趾抠地,心虚得直躲着谢临走。
当着老板娘的面撬墙角……他怕自己哪天就因为左脚先踏进帅府的门而被轰出去。
此刻也是。他倒没想过自己和温聿珣说话落到谢临眼里会有什么不对,只是条件反射的看见谢临就心虚。
见温聿珣没说话,傅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监……监军大人好!您找将军有事的话,我晚点再来?”
这话本是再正常不过。可落到此时的谢临耳朵里,就像是在说,他谢临只有“有事”的时候才能找温聿珣,事后还得把人还给人家。
赤裸裸的示威。
谢临脸色更冷了些:“不必。”
“既是监军,自然是履行监察之职。你们聊,我听着便是。”
傅玉这下更是坐立不安了。他迟疑地张了张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下意识看向温聿珣。
温聿珣却没看他,而是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谢临:“在闹什么脾气?”
这不是句质问,而是句疑问——他看出了谢临在生气,却看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没得罪他。
谢临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和他对视上。
也不知道温聿珣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了什么,半晌,前者轻轻叹了口气,朝谢临招了招手。
“过来。”
傅玉在心里替将军捏了把汗。他本来以为这位看上去脾气很大的谢监军依旧不会搭理将军,没想到下一秒,谢临还真抬脚走了过去,姿态……怎么说……
别扭,但略显乖巧?
傅玉被自己心里蹦出来的两个词震了个激灵。
谢临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在心里贴上了什么标签,刚走到温聿珣面前便被他握着手腕按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谢临心跳漏了一拍,心里的那点不爽顿时消散了很多——自来到北疆,温聿珣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与他有过肢体接触了。这似乎是数月以来的第一次。
温聿珣却没注意那么多,他给谢临斟了杯茶,像是默认了他要旁听的行为,随即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傅玉继续。”
傅玉连忙敛神:“是,将军。……刚刚说到哪了?哦对,我幼时去过几趟赫兰……”
——
傅玉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虽是在汇报情报,却硬是被他说出了说书先生讲故事的味道。一上午过去,两壶茶见了底,他才终于停下来。
他向来喜欢和人聊天,可从前人人都骂他“杂种”,没谁愿意听他多说半句。如今谢临和温聿珣却不同,两人都是极好的听众,全程几乎不曾打断,只在关键处偶尔问上几句。
这一番畅谈下来,傅玉感动得眼眶发热,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定要更加努力,绝不辜负将军!嗯……还有监军大人。
而房间另一头,谢临与温聿珣自然不知这少年内心戏如此丰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傅玉口中那些鲜活琐碎的故事,落在他们耳中皆是情报。只这一上午,谢临心中已大致勾勒出赫兰族这个民族,以及他们现任首领的轮廓:
莽撞,自负,还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天真。
“倒是和这几天抓的几个细作说的基本都对的上。”傅玉走后,温聿珣如是道。
谢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挑眉道:“侯爷怀疑他不干净?”
温聿珣摇头:“不能确定。但谨慎些总没坏处。”
“那你还把他带回来?”谢临睨他,不咸不淡道,“看人家长得好看?”
温聿珣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谢临大概率是在打趣玩笑,却还是解释道:“若真是细作,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反倒安心些。再说……”
他看了一眼谢临,把原本话到嘴边的“哪里好看?”咽下去,只道:“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谢临没注意他话里的停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与他看法不同:“我倒觉得,赫兰部就算要派细作,也不至于派个这么缺心眼的。”
温聿珣不置可否:“若是真照他说的,我赌,不出三日,赫兰部便该有下一步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