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在说画，陈蘅已神游天外，见她不在状态，张萍歪头看着笑微微还面露慈爱笑容的少女，“永乐，你今儿怎了?”</p>
“没!没，我现在好得很，我们奕棋可好?”</p>
“好。”</p>
两个相对坐在闺阁的窗前，你一子，我一子，不到二十子，张萍就败了。</p>
她与陈蘅奕棋，这就是自找虐。</p>
陈蘅从二十一子取胜，到十三子取胜，每下一局就能瞧出进殿，可张萍越来越弱。</p>
下到第三局，张萍再不想下了，谁要和陈蘅奕棋，肯定被骂臭棋篓子。</p>
陈蘅也没了兴致，问道：“我瞧你与风铃随手带的物件不多，我让杜鹃从我私库里取几块衣料，你挑了喜欢的制成冬裳。”</p>
张萍凝视着陈蘅，“永乐，我想去永乐县。”</p>
广陵到底是陈蘅的外家，而她张萍终究是一个过客，待在陌生的城、陌生的地方，看到的全是陌生的人，让她心里很不舒服。</p>
“你是要去永乐县，可现下不是年关了。”</p>
“荣国府的管事莫松已抵永乐县，从广陵乘船去洛阳，洛阳与颖川郡毗邻，赶得快些许在年节前就能到永乐县。”</p>
那里是她终究要去的地方，她是离心如箭，即便在这得陈蘅呵护，不愁吃穿，可她还是想做一些事。</p>
“水路不惧水匪，从洛阳到永乐县亦有数百里之遥，其间的山贼、绿林寨不知几何，你与风铃到底是两个弱质女流……”</p>
“我们托一个大镖局即可。”</p>
“大镖局许会去洛阳、颖川，却不会去永乐县。”</p>
永乐县的人口太少，县城亦不大，听说因为永乐县是颖川郡主最贫困的县之一，县城年久失修，城墙破损不堪，县衙也是旧得不能再旧，每任县令都会维修，可修一次只管几年，下一任上任时再修。</p>
百姓们税赋不低，朝廷的税，颖川郡衙门的税，还有县衙的各种税，税赋沉苛。</p>
张萍道：“颖川城到永乐县有三百三十里路，中间相隔四县距离，到了颖川托镖局替我们寻一个可靠的镖局护送。”</p>
很显然，张萍的主意是早就打定了。</p>
陈蘅觉得她很奇怪，照道理就算在广陵待上一月又如何，可张萍却执意要早些离开。</p>
“阿萍，你在怕，你到底怕什么?”</p>
张萍凝了一下，她表现得很明显。</p>
“家父在北疆为官之时，曾认识一些江南籍官员，北边的州城失守后，他们中许多人回到了江南。他们在北疆是见过我的，若知我在广陵，定会写信告诉我父母。</p>
我若被父亲抓回去，以父亲的性子，肯定会逼我嫁人。</p>
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那些肮脏的郎君、贵公子，我只想清清白白地做人。”</p>
宁王府宴会后，给张萍留下的阴影太多。</p>
与她交好的贵女不是死了，如卢芸就是疯了，如刘要。</p>
她们都曾是张萍最好的朋友，因她们都有最刚烈的性子，却被这世道所不容。</p>
想到她们，她就厌恨那些视女子为玩\物的男子。</p>
陈蘅问道：“你想一辈子不成亲?”</p>
“这又有何妨?”张萍想到那些龌龊、肮脏，多少回睡梦里都会惊醒，让她面对男人，她做不到，“过几年，我收上三两个可爱的弟子，或是收三两个养子、养女，日子也是能过去的。”</p>
陈蘅不知说什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