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喜,立刻拿起酒杯,亲自为来人斟酒。
钟情越过众人,来到主座前,撩开面前轻纱。
他难得一次束了发,戴了冠,冠上羊脂玉簪光华流转,仍不如其下那张脸皎洁莹润。
这张脸原本总是淡然的,仿佛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然而玉冠,紫袍,金带,这般沉重的装束,这样秾丽的色彩,衬得这张脸也多出几分入世的艳丽贵气,愈发显得风姿灼人。
他扶住孙护卫的手,借力站起来,一杆细腰被织金玉带勒得越发清俊,微微摇晃着下拜。动作间略有滞涩,却不显得迟钝,倒平添几分不紧不慢的从容气度。
元昉看呆了,浑然不觉杯中酒已经满溢,四处横流到桌上。
一旁内侍正要提醒,元昉已“哐当”一声扔了酒杯,仓促间半个身子越过桌案,伸手去扶下拜的人。被钟情一挡,这才收手,慢慢坐了回去。
自始至终,他的双眼都没有离开过钟情,连袍袖被桌上酒液沾湿都不曾发现。
座下梁谌见自家主公这幅被美色迷惑得神魂颠倒的模样,气得直接抬手用袖口遮住半边脸,眼不见为净。
钟情低头行礼道:“感念将军三顾茅庐之恩,在下愿拜入将军帐中,供将军驱使。只是不是将军允诺军师一职,如今可还作数?”
“作数!当然作数!”
元昉高兴得立刻起身,走下殿来亲自迎钟情入座。
轮椅调转方向,面对座下群臣之前,钟情放下纱幔,遮住面容。
他微微侧首,看向双目炯炯有神一直盯着他的元昉。
“古往今来用人之道多如牛毛,主公以为,何为上者?”
元昉不假思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如此,主公奉我为军师,军中诸将可能听我差遣?”
元昉微愣,略一思索,道:“理当如此。”
钟情微笑:“那便请主公即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尧城,请郑将军发兵相助。”
元昉还未答话,梁谌已无法忍受。
他连主公的面子都顾不上了,起身怒喝道:“公子阵前仍然藏头露尾,不敢已真面目示人,究竟有何底气承担我城中军师一职!?”
“愿立军令状。”
钟情平静道,“若明日郑歇不曾回信拨兵,请斩我头。”
梁谌一顿,仍旧气道:“摄政王今夜运粮,公子此时阻拦我等夜袭,贻误战机,便是斩了——”
最后半句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元昉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梁谌便立马住口,生生把自己憋得满面通红。
元昉起身,走到殿中,朝座上的人俯身行礼,斩钉截铁道:
“元昉得令!”
不止是在座中人,连钟情都被他这样的举动惊了一下。
回过神后,他取出桌上木桶里的一枚令牌,朝元昉看了一眼,纱幔轻扬,元昉立刻上前双手接过。
拿过令牌时感到军师的手微微一用力,元昉抬头,听见军师轻声道:
“主公切记,信中需附鸟羽一枚。”
元昉心领神会:“一鸣惊人?”
钟情但笑不语,松开手中令牌。
他隔着一层看着寂静无声的殿中。
这些年轻的将领们大多还有着少年人未经打磨的桀骜不驯,但他们足够信任爱戴元昉。只要元昉做出表率,他们即使心中存有怀疑,也会恭恭敬敬地听令。
“张将军。”
“末将在。”
“即刻带一队兵马前往城外护城河中安置铁菱,再于两岸挖掘陷马坑,凿立拒马枪。护城河十里开外山口之处,铺细沙散土,明日天亮再去检行,看沙土上马蹄足迹多少,回来禀报于我。”
“末将听令!”
“常将军。”
“末将在!”
“你于城中带兵加固城墙。即日起,敌台之上命人轮番驻守,一旦发现敌军踪迹,速来汇报。城中粮仓亦由你亲自带队看守,库粮每日登账,晚间呈报于我,不得有误。”
“末将听令!”
“卢氏二子。”
“末将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