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萨尔将那颗带血的人头掷于地上,朝浴池边的人微笑:
“教皇为魔物胁迫,禁卫军长却见死不救,已被我处决。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大哥……嫂嫂。”
良久,战斗终于结束。
异形怪物们惨叫着隐匿于空气中,再也没有出来兴风作浪的力气。士兵们萎靡地倒在地上,子弹能护卫他们的生命,却无法护卫他们的精神,尽管身体能依照本能拿起武器,与邪祟交战却让他们恐惧得魂飞魄散。
善堂骑士进来对重伤的士兵进行紧急治疗,然后将他们匆匆抬上担架。
战场很快清理完毕,水雾缭绕之下,这里安静得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雪白玉砖上残留的、触目惊心的血水。
洛萨尔抛玩着手里的印戒,看向钟情:“宝贝,外面有人在计算教皇的私人财产,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你能继承的份额吗?”
钟情没有说话。
他仍沉浸在系统找出来的那些影响资料中,无论在何种情形下,亲人的哀求也好,债主的威逼也罢,那些走火入魔的赌徒们眼中只有一片冷漠。
就像寄生虫吃空的螳螂,已经失去作为生命最基本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腐化到只剩躯壳的冷漠。
钟情露出与那些人同样冷漠地神色,在贝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起来。
他赤脚踩过一地血水,毫无留恋也毫无担忧地离开这里,朝门外触手可及的财富毫不犹豫地走去。
洛萨尔关上门,隔绝贝尔的视线。
“为了他的钱,名义上哥哥你必须死去。但是放心,我不会真的杀你。”
他微笑开口,“开心吗,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除了自由。”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与你融合了。”
洛萨尔拔出火枪,叹息着抚摸黄金枪管。
“我很想杀了你,可惜撒旦血液汇成的契约,即使地狱之子也无法解除。只要你死去,我就会依照契约在你的身体里复活,与你共享这具身体……也与你共享钟情。”
“但我不愿与你共享。”
“我要完整的独占他,就用我现在这副普通人的身体。”
“或许你应该也知道?不需要用什么神力魔力,也不需要什么高贵名头,只要用这副普通的唇舌、普通的双手,同样可以让他发出美妙的声音。所以,我反悔了——”
“我现在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贝尔的双眼赤红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能淌出血来。看着这样的眼睛,连恶魔都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不忍。
“何必呢哥哥?你跟他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该上天堂,而他必属地狱。无论生前死后,我都可以带着他尽情玩乐,我可以接受他一切的罪恶面,他和我才是天生一对。”
“我要见他。”
“……贝尔,你不是一直很想摆脱这个契约吗?现在心愿达成,应该高兴才是。只要忍过百年没有自由的孤寂,永恒之间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
“我要见他。”
洛萨尔怜悯地看着面前固执无比的人。这怜悯是胜利者对败落者的,是高高在上的,也是幸灾乐祸的。
印戒“当啷”一声滚落地板,一直滚到贝尔脚下。
他垂着头,听到面前的人宛如施舍地开口:
“好吧,我允许你见他最后一面。”
钟情是被洛萨尔扛进来的,被放下时手里还紧握着一张财产清单。
而后洛萨尔故作大度地离开,还贴心地带上门,而钟情面露不耐。
“你要说什么?”
轮椅上的人终于抬起头。
“他说,你是为了我的钱。”
他轻轻开口,仿佛面前的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气泡,能被轻易吹散。
“可是阿情,你在水里救了我。”
“你说的哪一次?在海边那次?还是刚才那次?”
钟情轻蔑一笑,“在海里,我看中了你身上的财宝。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却足以换回我搭进赌场的全部家当。至于刚才那次……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想憋死自己吧?采珠人在水下憋气可以长达四五分钟,而我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厉害。”
“我只是想杀了你,在水下,用我最熟悉的方式。”
贝尔仓皇地闭上眼,他头痛欲裂,语无伦次:“不,不是。阿情,是你救了我。你是在救我。”
“我的确救了你,因为我突然想起万一你死了变成鬼来索我的命怎么办?东方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待会儿杀你的人是洛萨尔,你可要记牢了。”
见面前的人说不出话来,钟情也不急,他抖开手里的遗产单子,脸上冷漠的神色瞬间春暖花开。
“费尽心机和你结婚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亲爱的贝尔,你真是太有钱了。”
轮椅上的人不说话,良久,钟情听到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而后是金属落地的哐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