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巨大的下坠力让端阳公主整个人也被带得扑倒在墙垛上,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她死命地抓住弟弟的手腕,纤细的手臂因为难以承受的重量而剧烈颤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被悬在半空,挂在墙垛上,死亡的恐惧让谢靖嵘面目扭曲,他抬头望向拼死拉住他的姐姐,眼里却是极致的怨毒。

“蠢女人,蠢女人!快拉我回去!”

他一边骂,一边甚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拽端阳的肩膀,试图借着力道攀爬上去。

感受到弟弟毫不留情的力道和恶毒的咒骂,端阳公主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她看着弟弟那双充满了仇恨和疯狂的眼睛,再看看下方无尽的黑暗,一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深宫的寂寞,自始至终虚假的亲情,被利用的信任,以及这最终彻底的背叛……

她这一生,在母亲的教导下,终是为自己的“弟弟”奉献。

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悲哀席卷了她。她忽然不想再挣扎了。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着嘴角的血迹,滴落在谢靖嵘的手上。

她看着弟弟,眼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怜悯和绝望后的平静。

然后,在谢靖嵘惊恐的目光中,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是将他拉上来,而是……猛地向与谢荣相反的方向一跳,同时,她自己借力松开了手。

“不——!”

谢靖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端阳公主的身影,如同一只折翼的凤蝶,那华丽的衣裙像一朵在空中盛开的玫瑰,决绝地、轻盈地,坠向了那无边的黑暗。在急速下坠的短暂瞬间,她的眼中最后倒映着皇城的轮廓,一滴清澈的泪珠滑过眼角,最终归于永恒的沉寂。

而谢靖嵘,则因为端阳那最后一拽的反作用力,身子向后,重重地摔回了墙垛之内,虽然摔得筋骨欲裂、头晕眼花,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他还未从坠落的惊吓,以及姐姐决绝的行为中回过神,无数明晃晃的刀枪已经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老将军沉稳的步伐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引发了一场宫变、间接害死生父和姐姐的囚徒。

一场闹剧,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梁王万箭穿心,端阳香消玉殒,而六皇子谢靖嵘,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审判与囚禁,宫墙上下,只剩下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寝宫内,被外面厮杀声惊醒的皇帝,艰难地睁开眼,正好透过门缝听到了太监的禀报,听到了逆子带兵逼宫、女儿坠亡、梁王伏诛的全过程。

只觉心中一片冰凉,既有被背叛的滔天愤怒,也有对女儿惨死的悲痛,他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像是个笑话,而他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支撑不住如此巨大的刺激。

但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叫来内侍太监,用颤抖的手,指向一直守在附近、沉默却关键时刻护驾有功的废太子谢玄晖,对心腹大臣和拟旨太监断断续续地说道:

“传……传朕旨意……恢复……恢复皇长子谢玄晖……太子之位……朕……朕崩后……由太子……灵前……继位……”

说完这最后的决定,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耗尽了所有生机,手臂垂下,双眼缓缓闭上,彻底停止了呼吸。

至此,尘埃落定,谢玄晖在国师、老将军及世家大臣的拥护下,顺利登基,开始了他的时代。

与此同时,在北凉边境一个安静且不知名的小镇中,有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车内,一个面色苍白、昏迷已久的青年睫毛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迷茫,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打量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

“你醒了?”

在这青年身侧是一位身着华服,全身上下皆是华贵配饰的公子,活脱脱脱脱像是个会发光的金灿灿的元宝,正是这位公子声音温和的询问。

而那刚刚醒过来的男子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记忆如同被大雪覆盖的原野,一片纯白,了无痕迹。

只有腰侧系着的一枚冰凉剔透的双鱼玉佩似乎能说明他的来历。

第57章 北凉

北境的风, 带着朔雪和沙砾的味道,凛冽地刮过云朔城的城墙。一辆风尘仆仆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城中最为幽静的一处宅院。

车内, 楼关山看着身边依旧昏睡的男子,眼神复杂, 不再是单纯的受托责任, 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惜与坚定。他轻轻替对方掖了掖滑落的薄毯, 低声道:

“望舒兄,我们到了。”

这声“望舒兄”, 在寂静的车厢内轻不可闻, 却承载着一段沉甸甸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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