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虽小,话却说得极重,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了。那些世家最重脸面和规矩,此事很快传到了前朝,有御史据此上书,直言宫中管理混乱,苛待储君,有损国体。父皇迫于压力,这才给我安排了像样的住所和服侍的人。”
谢玄晖深深地看着萧望舒:“后来,我央求父皇,指名要你做我的伴读。父皇起初不允,觉得你身份不够。是我坚持,甚至……以绝食相胁,又有世家从中推波助澜。最后,父皇终究是答应了。”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开始像个太子一样生活。而望舒哥哥你,作为我的伴读,陪我读书,陪我习武,在我被其他皇子欺负时挡在我面前,在我被父皇责罚时偷偷给我送吃的……是你,把我从那个冰冷的角落里拉了出来,给了我光和温暖。”
静静地听着,萧望舒觉得手中的碧水石仿佛有了温度。那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随着谢玄晖的讲述,渐渐拼接起来——冰冷的湖水,无助的孩子,仗义执言的少年,还有后来那些相伴的时光……虽然依旧不完整,但那种感觉,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守护之心,却如此真实。
他看着眼前已是九五之尊,却在他面前流露出如同幼犬般依赖与委屈神情的谢玄晖,心中那道坚冰筑起的防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们的羁绊,始于微时,源于最纯粹的善意与救赎。
“所以,”萧望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抚摸着那块碧水石,“这玉佩……”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会有那对意义非凡的玉佩了。那或许,不仅仅是情爱,更是一种超越了君臣的、深入骨髓的羁绊与承诺。
谢玄晖见他态度软化,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急切又带着一丝讨好地说:“望舒哥哥,你想起来了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萧望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帝王,轻声道:“陛下,臣……需要一些时间。”
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下官”,而是用了“臣”。虽然依旧疏离,却让谢玄晖欣喜若狂。
他知道,他的望舒哥哥,正在一点点回来。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用他全部的真心和余生,去等待,去弥补,去重新赢得那颗他视若珍宝的心。
念月阁的烛火下,皇帝笨拙而执着的追求,与那些被悄然唤醒的、属于遥远童年的温暖记忆,交织成一曲缱绻的夜曲,在汴京的深宫中,缓缓流淌。
朝臣的非议依旧存在,但谢玄晖毫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的光,失而复得,他绝不会再放手。
第59章 天灾与反噬
萧望舒以“顾问”之名留居宫中, 虽未正式恢复官职,但皇帝谢玄晖几乎事事询其意见,恩宠优渥, 远超寻常臣子。
这份特殊的待遇,很快便引来了朝堂的暗流涌动。
以姚策为首的一批官员, 终于按捺不住, 在朝会上率先发难。
“陛下!”姚策出列, 言辞恳切却句句藏锋,“北凉使臣舒望, 身份不明, 来历不清, 仅凭其才学便留居宫禁,参与机要,于礼不合,于制不符!更兼其与陛下过往……过往之事, 朝野颇有非议。臣恐此例一开, 小人趁机媚上, 蛊惑君心,动摇国本啊!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令其退出宫禁,回归使臣本职!”
他虽未直接提及萧望舒原名, 但“过往之事”四字, 已足够引人遐想。不少保守派大臣纷纷附和,要求皇帝遵循礼法,保持君臣距离。
端坐龙椅,谢玄晖面沉如水。五年帝王生涯,早已磨砺出他的威严与果决。他目光冷冽地扫过姚策等人,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姚卿是在教朕如何为君吗?”
一句话,让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舒先生之才,尔等有目共睹。朕留他在宫中,是为两国邦交,咨议国事,何来蛊惑之说?至于身份……”他冷哼一声,“朕说他是我中山国的贵客,他便是!谁若再敢妄议舒先生身份,或借此攻讦,视同藐视朕躬!”
他站起身,龙袍曳地,气势逼人:
“朕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议!退朝!”
龙椅之下,姚策等人面色铁青,却不敢再言,只能暗暗咬牙,将目光转向了宫外的北凉使团驻地,加紧了暗中调查,企图找到舒望身份的破绽,或制造事端。
朝堂的风波并未直接影响到念月阁的萧望舒,但他能从宫人小心翼翼的态度和谢玄晖偶尔凝重的神色中,感受到压力。
他更加谨言慎行,将精力投入到协助处理政务和翻阅典籍中,试图从故纸堆里找到关于“萧望舒”的蛛丝马迹。
这日,谢玄晖携萧望舒于皇家围场散心,意在让他放松心情。岂料,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骤然爆发!
数名伪装成侍卫的刺客暴起发难,目标直指谢玄晖!箭矢如雨,刀光剑影,场面瞬间大乱。护卫们拼死抵挡,谢玄晖亦拔剑迎敌,眼神狠戾。
混乱中,一支淬毒的冷箭,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谢玄晖的后心!他正与前方刺客缠斗,全然未觉!
“陛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