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稍微鬆开了些力度,低下头,目光复杂地扫过贾张氏的脸庞,停留在她那张看起来已经苍老得不堪的面容上:“你为啥要这么做,贾张氏?你为了钱,值得做出这种事吗?”
贾张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双手紧握著床单,像是在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她喃喃自语:“我……我不想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向东看著她,心中的怒火逐渐平息,但他依然没有放鬆警惕。这一切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一个疯子的举动,反倒更像是一个罪行被揭露后的无助反应。她心里肯定有某些事,一直无法面对的东西。
“你不想的?你知道错了?”李向东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那么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道歉都做不到?为什么一直装作自己是无辜的?”
贾张氏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茫,仿佛她的內心深处有一片混沌的海洋,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触不到。她的声音变得几乎无法听见:“我……我以为,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不会丟了所有东西……”
李向东终於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她的恐惧、她的挣扎、她的隱瞒,背后隱藏著的並不仅仅是那一包钱那么简单。
“丟了什么?”李向东蹲得更低,目光直接锁定她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你觉得那一包钱能拯救你一生,能挽回你失去的一切吗?你再这样下去,连自己最基本的尊严都没了!”
贾张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闭上了眼睛,像是痛苦到了极限,终於低下了头:“我……我只是想保护我儿子……”
李向东愣住了。保护儿子?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不禁一紧。
“你儿子?”他重复了一遍,眼神更为深沉。
贾张氏哽咽著,眼泪不断滴落:“我儿子……死了……他死了……我不能让他死得不值……不能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是说,钱是为了他?”李向东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没有放鬆警惕,“他死了,你就觉得钱能让他復活?”
贾张氏哽咽得更加厉害,整个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想保住他的一点东西,保住他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那个钱……我觉得,他能看到,他能看到我做的事,他不会走得那么冤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作了一声痛苦的呢喃。
李向东站了起来,长时间没有说话。眼前的这位老太太,显然並非一个彻底的疯子,她的恐惧、她的痛苦,源自於对失去亲人的深深自责与无奈。她並非想通过贼手抢夺別人的財富,而是將那些钱当成了对失去亲人的最后一点牵掛。
李向东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看向秦淮茹。
“你听到了吗?”他问,语气比之前温和了几分,“她並非没有悔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正確的方式面对这一切。”
秦淮茹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她的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疲惫与无奈。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向东问,眼神深邃。
“我……”秦淮茹的声音轻得几乎无法听见,“我想……我想给她一个机会,至少在她活著的时候,能知道,她没有完全错过……”
她的语气变得微弱,却坚定:“至少,我能告诉她,我不会恨她。”
李向东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著贾张氏的每一个微小动作,心中似乎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他刚刚转过身准备去看秦淮茹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回过头时,李向东看到贾张氏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失去了支撑点,眼睛瞬间翻白,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妈!”秦淮茹惊叫一声,瞬间扑了过去。
李向东心头一紧,几步衝过去,快速抓住贾张氏的肩膀,把她稳稳扶住,低头看了看她的面色。贾张氏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微弱,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倔强的神色。
“快,水!”李向东沉声命令道,眼神依旧冷静,手却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试图给贾张氏一点支撑。
秦淮茹惊慌失措地转身跑去拿水。李向东的手指轻轻按在贾张氏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皱眉,嘴里低声自语:“她应该是过度的精神紧张,或者,太久没休息,突然一阵过度的情绪波动,造成了身体的反应。”
贾张氏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眼睫毛微微颤动,嘴唇紧闭,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昏迷。李向东心中一阵沉重,这时的贾张氏,真的像是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控制,甚至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妈!妈!你醒醒!你千万不要这样!”秦淮茹急匆匆地跑回来了,手里捧著一杯水。她慌乱地蹲下,双手颤抖地拿著水杯靠近贾张氏的嘴边,但那双眼睛已经紧闭得无法睁开,水被滴落在她的唇角,根本没能进入她的口中。
“妈,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倒下……”秦淮茹的眼泪终於忍不住涌了出来,水珠砸在贾张氏的脸颊上,但她的母亲依然没有动静。
李向东的心中涌上一股不安,他知道这种晕倒不是简单的疲劳问题,背后必定有著更深的原因。他没有多说什么,低头看著贾张氏,心里暗自决定,必须查清楚她的情况,不然,真到了最后关头,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我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院。”李向东终於开口,语气比平时更加冷静,“你先去叫人,把她抬到车上。”
秦淮茹只顾著哭,眼睛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她的手捏住李向东的衣角,带著几分恳求的意味:“我……我不想把她送去医院,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
“现在不是討论她是不是那样的人,而是她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李向东的声音坚定而无情,眼神深邃,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被掩埋,只剩下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