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年头,啥都有可能。”
许大茂的脸黑了,恨得咬牙切齿,可面对眾人七嘴八舌的揣测,偏偏一句实证都拿不出。他再看李向东时,李向东已经侧过头,朝他眨了眨眼,那一瞬间他確定——就是这小子乾的。
可他没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偏偏虫子没毒,最多起些疙瘩,连派出所都报不上。可他知道李向东这是在警告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比任何话都清楚:別乱泼脏水。
许大茂咬牙回屋,门一关,李向东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常,眼神却带著某种满足。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但下一步该他掌握节奏了。院子安静下来,但空气里像是藏著火星子,隨时都可能再一次点燃。
许大茂坐在自己屋里,屁股还没挨热炕头,整个人却像从一口沸水锅里被捞出来似的,脑袋发胀、心跳加快,耳边儘是屋外邻居的窃窃私语。
“嘖,听说床上全是虫子啊?”
“你说这事咋这么邪乎?大茂屋里也不是头一次闹么蛾子了。”
“可不,就那脾气,谁受得了他?也就老李家李向东还能扛住。”
“我看那李向东说得也有理,大茂这回是不是栽在自己手里了?”
每一句都像利针,扎得许大茂脸皮发烫。他双手握拳,青筋绷得凸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整张脸僵硬得像快裂开的麵团。他看了一眼靠墙那堆被褥,那些细小虫子留下的斑点还在,刺眼得像火炭。他咬牙切齿,低声咒骂:“李向东……你个孙子,我迟早让你跪地上认栽。”
屋里光线昏黄,煤油灯闪了几下,勾勒出他那张扭曲的面孔。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栽了,但更恼的是,竟然连点还手的法子都没有。他太清楚李向东那个性子,看著沉静,实则狠辣如刀,刀刀不见血,却招招取命。
“大清早的,把我弄得跟疯子似的,还让我在这院里混不下去。”许大茂咬著牙,把一只破了线头的枕头狠狠砸在地上,“行,你李向东有心计,那你就看著,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猛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眼神阴沉。片刻后,他一把拉开抽屉,翻出一张陈旧泛黄的纸,纸上记著些人的名字和借贷记录,全是些小恩小惠的痕跡,还有几行打了圈的名字,在他眼中如毒蛇般盘踞著。他抬头望著屋顶,眼里渐渐浮现出某种狠意。
“你李向东不是讲究名声吗?”他低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等著吧,我会让你从那张冷脸上,掉下来。”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傻柱的拖鞋咯噠咯噠地踏在青砖上的声音,许大茂的耳朵立刻立了起来。他侧头,蹲在门边偷听,只听傻柱一边走一边跟旁人打趣:
“嘖嘖,大茂那屋里昨儿怕是养了个虫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平时爱吃那剩饭发餿的玩意儿,才招这些玩意儿。”
“別瞎说,他这回可丟脸丟大了。要我说,也別怪李向东,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
“对啊,人家李向东一大早才出来呢,这事他能有空干?”
听到这儿,许大茂差点一头撞在门板上。他怒火中烧,恨不得衝出去一巴掌甩傻柱脸上,但理智还是把他拉住。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彻底扳倒李向东的计划。只凭这点虫子就想噁心他?他许大茂也不是吃亏不吭声的主。
这时候,房门忽然响了一声,是轻轻的指节敲击声,清脆但不急促。
许大茂一怔,拉开门,竟是秦淮茹。
她一身灰蓝布衣,脸色看起来略显憔悴,眼神却比往日多了一份警觉。她左手抱著棒梗,右手提著一个破旧布袋,看上去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许叔,”她开口时声音压得低,“您屋里……昨晚真出虫子了?”
许大茂愣了愣,然后挤出一个尷尬的笑容:“唉,说来话长,可能是炕底潮了。”
秦淮茹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棒梗,小声道:“这孩子晚上做梦还说什么『虫子来了,別咬我』,嚇得我一宿都没合眼。”
许大茂皱了眉,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他也梦见了虫子?”
“嗯。”秦淮茹轻轻点头,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屋里那散乱的被褥和未收拾的衣物,片刻后才慢慢补了一句,“李向东今天早上跟我说,说你屋里怕是进贼了。”
“进贼?”许大茂猛地抬头,眼睛里划过一抹锋利,“他是这意思?”
“可不是嘛,”秦淮茹嘆了口气,“这年头,东西不好买,炕上爬点东西,说不定真是有人故意放的……您那天不是还说钱丟了吗?我寻思著,这会不会是连著的事?”
许大茂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脑海中开始拼凑那些零碎的线索——从李向东撞破贾张氏教唆棒梗偷钱开始,到自己被污衊、被羞辱、再到虫子爬上床。他隱隱觉得,这里面的每一环似乎都被某种力量牵引著走,而那根线的另一端,八成就握在李向东那只看似无害的手里。
他眼神一冷,突然问:“李向东最近和你们家走得近?”
秦淮茹一愣,低头掩饰了一下神色,轻声道:“他帮过我们几回,没別的。”
许大茂盯著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换成了一片阴鬱。他终於明白,这李向东不是简单的麻烦,而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狐狸,嘴上说得乾净,手底下却一刀一刀割得人看不见血。
“你以为这样就贏了?”他低声咕噥,嘴角挑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李向东,你给我等著,下一回,不是虫子,是狼。”
他转身,关上门,整间屋子重归寂静,但这股阴沉的气息,像夜晚埋进地缝的雷霆,一触即发。
李向东站在自己屋门口,一手端著刚泡上的茶,热气氤氳,拂过他的眼角眉梢。他眼神不动声色地掠向许大茂那边的屋子,透过半敞的门缝,只听得“咚咚”几声重响,夹杂著物什翻倒、瓷碗碎裂的声音,像是屋里一头被逼到角落的猛兽,正在用撕咬来反抗无形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