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她,目光不动:“你当真只是演戏?”
秦淮如微怔,低头一笑:“那你呢?”
李向东没有回答,只是將碗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却宛如秋夜落叶——轻,但清晰。
“那就继续演,看看这戏,能唱到哪一出。”
夜幕缓缓垂落,许大茂坐在自己屋里,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一贯的油滑与自负,而是带著一种咬牙切齿的狠劲,死死盯著窗外那扇虚掩的门——李向东的门。刚刚他又一次看见,秦淮如拎著一个保温饭盒,从那道门里走出来,脚步轻快,神色柔和,还朝屋里回头轻声笑了笑。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像被塞了团点燃的絮,膨胀、焦躁、发烫。
“狗东西……”他低声骂著,一拳砸在炕沿边,咬著牙,“李向东你是想气死我啊……”
他回忆起前些天院子里的种种议论,一句句如同针刺:“哟,秦淮如和李向东凑一块了,不得了啊。”“那李向东还真行,稳稳地把秦姐拿下了。”“听说饭都在一块吃,锅碗瓢盆叮噹响,哪儿像假得?”
每一句,他都听在耳里,痛在心上。
许大茂猛地站起身,屋里一阵凌乱,椅子被他踢翻,桌上的搪瓷杯咕嚕嚕滚到地上摔裂了。他踱步在屋里,脑子乱成一锅粥。他不是没看出秦淮如的用意——她分明是要借李向东来膈应自己。可问题是,她居然真敢做,李向东也敢接!
“他李向东算个什么东西?”许大茂低声咬牙,一边翻出自己那支旧手电筒,一边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窥视对面。
恰好,李向东这时候正在屋里收拾桌子,桌上还有两副碗筷。虽然桌布遮掩了些许细节,可那熟悉的红白碎碗,那显然是秦淮如家的——他曾经用过,他认得!
“果然!”许大茂的眼里冒出火星,“这对狗男女,是成心合伙来耍我!”
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如风箱一样,脑中一个念头开始悄悄发芽、疯长——不能再忍,必须做点什么。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咣当”,像是有人踢了桶。许大茂猛地一惊,瞬间转头。只见李向东推门出来,手里端著个木盆,似乎是要去厨房洗碗。身后的屋里依稀还能看到秦淮如坐在炕边,正低头擦手,像是洗完了碗递给他的样子。
李向东走到院中,忽然抬头,看了他这边一眼,眼神淡淡,却锋芒毕露。没有多言,只有一个极轻极短的眼神,像是猎人望向笼中挣扎的小兽。
那一眼,把许大茂看得心头一惊,像被冰水兜头泼下。
“他知道我在看……”他心里一紧。
这李向东,是故意让他看到的。不光是看到,更是要用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態,彻底打烂他许大茂的脸面。
“你別得意太早……”许大茂咬牙切齿,自语著,手指在桌角摩挲,一下又一下,直到木刺扎进了肉里都未察觉。
此时的他,心里如同压著一团怒火在酝酿,一股报復的衝动如狂风般灌满胸腔。他不是不能容人,更不是没本事反击。只是过去觉得李向东不够资格与他为敌,现在才发现,这个一直低调沉稳的人,竟比他想像中狡猾太多。
他开始思索,开始筹谋。他要抓住李向东的弱点,要让他在眾人面前翻车。只有这样,他才能洗刷这份屈辱。
而此刻李向东回屋,把盆搁下,顺手將门带上,转头望向秦淮如:“你看,他肯定在盯著我们。”
秦淮如浅浅一笑,眼神清亮:“那我们演得够好吗?”
“还不够。”李向东眯眼,“但也够他心烦了。”
他知道许大茂不会轻易罢休,这种人,一旦自尊被踩在脚下,就像负伤的狼,哪怕断腿也要咬一口回来。
“你要小心点,他要是真豁出去了……”秦淮如眼底浮出几分担忧。
李向东却只是淡淡一笑,收起桌上的一张写著名单的小纸条,那上面是他最近盘查过的人名,和许大茂的往来记录。
他並不只是陪秦淮如演一场感情戏。许大茂,早就不是仅仅让他“看不顺眼”的邻居。他要做的,是彻底拔掉这颗烂牙——拔得乾净、狠利、不留根。
风声渐起,夜色愈深。四合院里,那道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早已暗涌。
而李向东,正准备迎接下一场更大的戏码。
夜已深,李向东,此刻正站在他屋內靠窗的位置,身子靠著窗欞,一动不动,眼神如钉,死死盯著许大茂家的门。
许大茂一向自恃聪明,用惯了阳谋,也擅长小手段。他刚刚那一通怒气衝天地翻箱倒柜,看似是因为失控,却在李向东眼中却显得太过乾净利落,每一件衣服摔得都像是排练过的位置,没有多余动作,没有冗余停顿,哪像真情绪爆发时的失態?更像是在演戏,给人看。
“演给谁看?”李向东嘴角轻轻一勾,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收回视线,转身点上桌上的煤油灯。暖黄色的灯光將他的影子拉在墙上,显得细长而沉默。他在桌边坐下,伸手把抽屉拉开,抽出一张纸,仔细看了眼上头许大茂的名字旁边一串模糊不清的数字和箭头。那是他这几天暗中收集的一些线索,许大茂藉口“赔锅”拒赔的事,根本经不起推敲,明明手头还有一笔突兀进帐,而如今那笔钱又“失窃”,整个流程如套娃一般复杂,却在细节上留下不少破绽。
他想起前天棒梗手里的零钱,那不是许大茂丟的钱吗?再想到贾张氏一副打死不认的嘴脸,李向东明白,这许大茂怕是早就心中有数,只不过——他不愿闹太大,怕丟人,只能强行把脏水泼到他头上。
“既然你先来阴的,那就別怪我了。”李向东眼神一沉,站起身来,把灯调暗了些。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是许大茂家后窗“吱呀”一声推开的声音。李向东的心神立刻绷紧,快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半开门缝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