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问出后,却见喻柯云眼神躲闪。
不等喻和颂再多问,喻麒明先出了声。
对着卢善影说的话:“你带喻柯云去买点早餐回来。”
卢善影将喻柯云带离。
喻麒明在病床旁坐下。
他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严肃模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喻和颂,沉声开口:“你前几天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都在传,你熬不过来,家里那些人来探望时,你弟弟伤的额头。”
喻和颂听见这话,眉头瞬间拧紧。
喻麒明又继续道:“绑架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喻和颂断断续续拼凑出记忆,唯独落水后的记忆完全空白。
他听见喻麒明说。
“小云说在施救现场看到了杨家那小子,杨家那小子说他那天晚上正好在附近玩,碰巧救下的你,我们家现在欠他一个人情。”
尽管喻和颂醒后脑子还未完全清明,听到喻麒明的叙述,他仍是露出存疑表情。
不过喻麒明的重心显然不在此,他很快过渡到下一个话题。
“我们出事的地点在自己家地盘,谁有这么大胆子堂而皇之地来我们的地盘上掳走人,想必不用我跟你多说吧。”
喻和颂想起被绑架时听到绑匪的讨论。
他缓缓盖下眼帘,又听见喻麒明声音。
“你现在还要跟我坚持,你那些无用的善良言论吗?”
喻麒明一字一顿。
“你犹豫退缩的后果,就是他们一家子公然骑到我们家脸上。要么你就成为彻彻底底的废物让他们不再忌惮你,但光是你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他们就敢肆意欺辱小云,你成为废物,你觉得你和你弟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不爬到他们头上,你和小云迟早会被他们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小云是你妈妈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记忆断断续续,又到退回七岁那年。
七岁那年的车祸让喻和颂如同植物人般昏迷了大半年时间。
醒来后,他如同初生婴儿般,不论是记忆还是身体机能,都往前倒退。
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离开病床。
那时候的喻柯云因为先天体弱是医院的常客。
两人被安排在同一家医院。
喻和颂被关在看护室里,一天中仅有的鲜活时光,是看玻璃窗外穿着病服的小团子费劲踩上椅子,扒在窗户上用稚嫩的声音喊他“哥哥”。
喻和颂从看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喻麒明坐在他病床旁,严肃着一张脸对他说。
“你妈妈在车祸中去世了,你的爷爷因为车祸再也无法下地走路了,而你们的这场车祸,却让你大伯一家拥有了所有。”
“小颂,你母亲过去承诺你的自由和快乐,成为不了你的武器,不反击,下一个死去的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弟弟。”
“你弟弟是你母亲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了,你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他。”
快乐和自由。
所有清晰记忆始于七岁的喻和颂从不曾感受。
他只记得那天穿着病服的小孩站在门口,苍白瘦削的一张小脸上,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懵懂。
见他看去,小孩缓步走进病房。
走到病床边,小小的手拉了拉他垂在身侧的手,稚嫩的声音亲昵喊他“哥哥”。
喻和颂望着那双眸子。
那眼眸忽然间陷入黑暗,而后在黑暗中,逐渐变得莫测。
喻和颂往前走去,看到那双眼眸的主人为他打开车门,笑盈盈与他说着稀松平常的话,将他送上车。
车辆坠入海中,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喻和颂呼吸急促地从床上撑坐起,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他才意识过来久违地又做了噩梦。
摸索着打开灯,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凌晨两点。
困意散得一干二净。
喻和颂手脚冰冷地坐在床上,正出神,忽地听见两下敲门声。
他一愣。
侧过脸朝门看去,听见江季烔声音:“方便进去吗?”
少年声音舒缓温和,但仔细听,能听出难以掩盖的紧张和担心。
喻和颂曲起腿,在床上抱膝坐了会,顺从内心开口:“进来吧。”
房门应声打开。
门外人进屋的瞬间,喻和颂便确信江季烔整晚没睡。
黑发少年眸色沉沉地走来。
越走近,眉头拧得越紧。
喻和颂掀着眼帘和他对视。
看黑发少年走到床边停住脚步,开口要说话,喻和颂先一步开口。
“江季烔,我明天要走了。”
床边人一怔,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喻和颂安静注视他片刻,往床里侧挪了挪,拍拍床外侧空出的位置,问床边人。
“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