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晋党要求朝廷在宣大开边,多有非议。可朝中一旦有阻拦的声音响起,土默特部就会恰到好处地寇边。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汗数十次派人请求开边不果,便派兵围攻大同。
宣大一日数次告急,嚇得朝廷连忙从各处抽调兵马增援。俺答汗却虚晃一枪,神奇地寻到了兵马空虚的古北口,一击破边。
带著兵马一路势如破竹,抄掠京畿,威胁京师...这就是天下震惊的庚戌之变。
最后世宗先帝答应开镇羌堡市、弘赐堡市、张家口堡市和水泉营市...俺答汗这才带兵退回漠南。”
“万历四十六年,建奴在辽东兴兵作乱,晋商通过喀尔喀五部和喀喇沁等部,转手卖了不少铁器、盐巴、粮食和兵甲给建奴。
辽南行司和东江行司在缴获的建奴兵甲中,查到有山西都司武库流出的..:”
幕僚和管事听得愤然不已,“东翁/老爷,这样的乱臣贼子,定要严惩不贷啊。”
“放心,这也是本官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首先要把宣府镇总兵谢季闕和他的爪牙们收拾了。”
“东翁,兵部名册上宣府镇有马步军八万人,稍有变故,京畿动摇。”
“不碍事,名册上的兵额,都是给他们吃空餉用的。本官巡抚过延绥寧夏两镇。边军积弊,兵籍名册上的兵,只是向朝廷要粮要餉的依据而已。
各边將,无不收义子,养家丁,少则数十,多则数百。
其余的兵马胡乱充数,平日以为奴僕,为他们种地放牧;清军校阅时隨便拉些地痞充数;打仗时靠家丁护住性命,其余的兵马就听天由命。
宣府镇说是有八万兵马,估计各將家丁有一万左右,充数的兵丁两三万。其余的都是空头,用来吃餉。
我们只需拿住了那一万家丁,其余的自会做鸟兽散。”
“东翁/老爷神机妙算!”
范三离开茶馆,回到一处大院里。
大院周边近一里多长,前面是一排亮的商铺,后面是四个院落凑成一个大院。
四个院落有的是放货的仓库,有的是住人的宅院.::
这是范家隆盛昌號张家口堡分號,也是张家口堡最大的建筑。
回到左院子书房里,几位掌柜和帐房在里面候著。
范三先开口问:“我们去年秋天,放出去六支车马驼队,三支奔漠北外喀尔喀蒙古部的,最近都先后有了回信。
唯独绕道大沙窝奔东北方向的那三支,讯息全无。”
一位掌柜的说:“三爷,那边去年春天到秋天,打了大半年的仗。察哈尔部没了,乌齐叶特和巴岳特部也没了。
然后又是封伯、分都护,闹哄哄乱成一团...道路不好走,可能遇到点事,回信一时半会没传回来。”
范三看了他一眼,“信没传回来,我们就去打听!东家又来信了,叫我们务必弄清楚大沙窝那三支商队的动向!”
另一位掌柜的说:“三爷,现在那边归了开平都司管。我们以前在察哈尔部的老关係都不见了。
去年我们试过几回,开平都司的人,对我们爱理不理的。”
范三眼晴一瞪,“对我们爱理不理的,那是银子没给够!
银子到位了,关係也就到位了!”
一位帐房说:“三爷,我们有试著拉拢过开平都司和关寧都司的人,那边说上面盯得紧,不敢冒然乱动。”
范三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託词!
这世上有不吃鱼的猫吗?有不贪財的官吗?
没有!
他们这番话,只不过是坐地起价而已。不用怕,使劲地用银子砸,只要砸开一道缝,打通跟辽东的关係。
那些女真人这些年抢了多少金银珠宝,囤积了多少人参东珠,我们张开嘴开价就是了!”
几位掌柜和帐房连忙夸奖:“三爷英明!”
宣府巡抚马维臣和宣府镇总兵谢季闕在总兵府商议。
洪承畴来了,马维臣把巡抚衙门让出来,他跟谢季闕挤一挤。
“老谢,洪彦演这次来者不善啊。”
孔武有力、满脸络腮鬍的谢季闕一身儒袍,头戴平定四方巾,怎么看怎么彆扭。
他侧著身子,探著头问:“马公,现在朝廷上又在吹什么风?”
“老谢,不管吹什么东南西北风,吹到宣府,都是西南风。”
谢季闕连忙答:“没错,有首辅韩公掌,这西南风长吹常新!
只是洪督宪在宣府住下,又到处乱窜,让人心慌啊。
马公,末將有同袍在延绥寧夏任职,书信里有说起过他的厉害。
笑面虎一个啊!”
“有什么心慌的。洪彦演故意留在宣府,让李仲鲁先行,你没看出什么来吗?”
谢季闕眼晴一亮:“让李公去大同早做准备。那边准备好了,洪督宪就该起身过去了他越想越惊喜,“洪督宪也是我们这边的?”
“他出京时,韩公肯定有跟他勾兑过。其他人的面子可以不给,首辅韩公的面子,他洪彦演不能不给!”
谢季闕欣喜地一拍额头:“那我就放心了。”
马维臣瞪了他一眼,“不能掉以轻心!你交代下去,各將召集各自家丁,收拢各部兵马,隨时待发。”
“其他人都好说,夏伯阳和孟擒虎他们两个,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暂时先不管他们,等风头过去,你我好好合计,寻个罪名把他们杀了,永绝后患。
9
“好。”
“派往延庆、居庸关、白羊口的侦骑可不要断。
朝廷要收宣府镇的兵马,剪除我们羽翼,必定是从蓟辽调兵,只能从东边过来。”
谢季闕拍著胸脯说:“放心好了马公,我叫儿郎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打韃人的劲头,在延庆、白羊口一带巡哨,一只羊一头牛都不会放过。”
“好!”马维臣咬著牙说:“只要东边有动静,我们这边就发动。八万兵马一起闹餉!欠了半年的粮餉,也该闹闹了。
拼它个鱼死网破!”
谢季闕连连点头应允,心里却嘀咕著。
八万,真没有这么多,我们上哪凑这么多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