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认为,但这话从陈君颢嘴里问出来,那荒诞的程度仿佛翻了个指数倍。
以至于他嘴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声:“啊?”
“就……”陈君颢挠了挠脸颊,“我看你俩,挺亲的。”
“又是牵手又是摸腿的,而且在鬼屋里也挺护着你。”他顿了顿,“你不是那个……同嘛,就有点,好奇。”
“感觉你俩挺像一对的。”说完他自己先干笑了两声,笑得跟鬼屋里头的骷髅扭脖子似的,又僵又假。
大概也觉得尴尬,他笑完立马闭嘴了。
姜乃的嘴还保持着“啊”的口型,这会儿终于记得要闭上,张得太久腮帮有点酸,他忍不住揉了两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不是。”
“嗯?”陈君颢歪了下头,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没听懂。
“只是发小。”姜乃盯着地上摇晃的树影,“我……没对象。”
“那你……”陈君颢像是想说什么,可话说一半又卡住了。
“什么?”姜乃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陈君颢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过山车的轰鸣盖过,“那晚,我其实后来还问了你个问题。”
姜乃后背不自觉绷紧了。
“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的。”陈君颢抬起头,“你‘嗯’了一声。”
姜乃只愣了0.01秒,脑袋里直接“轰”的一声,直接给他炸宕机了。
宕机后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用尽一切办法穿越回去把睡迷糊的自己一把掐死。
“有……有吗?”姜乃舌头直打结,“我不记得了。”
“应该是我听错了吧。”陈君颢笑了笑,“问的时候你好像都睡着了。”
“哦……”姜乃费劲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肯定是你听错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过山车的轰鸣声一遍遍在头顶上碾过。
李程买的什么吃的买这么久!
姜乃咬着牙,在心里骂了李程八百遍,这尴尬到空气都几乎要凝固的氛围快让他喘不上气了。
他死死盯着自己鞋尖,连余光都不敢往陈君颢身上瞟,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差点……差点就又要被他发现了。
姜乃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本就皱皱巴巴的布料更是被他揉成了一团咸菜。
不知道第几趟过山车开过去时,陈君颢冷不丁冒了一句:“李程对你挺好的。”
“啊?”姜乃猛地抬起头。
“我是说,”陈君颢往前倾了倾身子,支起下巴,“感觉你俩之间关系挺特别的,比普通发小要重一些。”
姜乃愣了一下,不自觉垂下眼,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很久。
过山车的尖叫声远远传来,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他……”姜乃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是跟家人一样重要的朋友。”
陈君颢明显怔了怔。
“这样啊……”他点点头,没再多说。
明明游乐园里是喧闹的,可鬼屋出口边上的这一小片休息区却安静得出奇。
只有阳光在树影间流淌,落在姜乃发梢上,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陈君颢支着下巴,不知不觉就看着姜乃侧脸入了神。
“家人”这个词,在陈君颢的字典里向来是黑体加粗标红的。
广州人的骨血里都浸着“家”这个字。从小到大,阿婆总念叨“一家人最紧要齐齐整整”,阿公年年写“家和万事兴”的毛笔字,挂在老屋正堂最显眼的地方。虽然逢年过节见那群七姨婆八舅公的很烦人,但饭桌上永远会给每一个人留下位置,碗里也永远会堆着阿婆精心准备的饭菜。
所以听见姜乃说“跟家人一样重要”时,他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莫名一阵软。
原来这家伙也会用这样珍而重之的语气说起别人啊。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姜乃说起自己,会不会也用这样的语气。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姜乃动了动,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你看我干嘛?”
“没。”陈君颢条件反射地否认,说完自己都愣了,“就……有点头晕,在缓缓。”
“头晕?”姜乃皱了皱眉。
“嗯呢。”陈君颢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坐起身往椅背上一仰,“又是在天上甩又是被鬼追的,能不晕吗。”
姜乃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又飘向别处。
“那你……要不要靠着休息会儿。”
陈君颢闻言眉毛一挑,视线落在姜乃耳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