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乃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了摸刚才自己被揉过的头发。
陈君颢真的来了,而且大概从今晚开始就会隔天在这留宿。
厨房里的动静隔着门传来,姜乃总有些不真实感,可心里又隐隐发痒,带着点说不清的雀跃。
又担心会相处得不自在,又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可又忍不住期待着会发生些什么……
啧。
他一把拽过被子,夹在两腿中间,整个人抱着被子蜷缩起来,脸埋在被子里捂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想什么呢……还能发生什么。
他闷闷叹了口气,磨蹭着坐起身子,挪到床边,踩上拖鞋。
陈君颢又不喜欢男人……就是朋友一场帮着照顾下病号而已……
他在床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床站起身,一坡一坡地蹭到房门,走了出去。
事实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没发生。
两人的相处自然得过分,自然到姜乃都要觉得有点无聊了。
陈君颢大概真会什么读心术,好像姜乃的顾虑他全都知道,自始至终都把距离拿捏得刚刚好。
递水就递水,量体温就量体温,擦身子就擦身子,姜乃一说“不用”,立马自动自觉退出卧室。
说睡客厅也老老实实睡客厅,甚至自己还搬了床毯子过来。说是阿婆让带来给姜乃捂汗的,自己倒把姜乃那床薄薄的空调被卷走了。
得亏这段时间雨水多,降了温,夜里凉快。不然姜乃盖着那床印着大红牡丹的毛毯,烧还没退,先给捂出一身痱子。
除了偶尔扫过来的视线让姜乃后颈发烫,其他时候他真觉得和陈君颢的相处特别舒服,比穿了十年的老毛衣还软和。
陈君颢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拎着菜,打声招呼就钻进厨房。姜乃时常坐在餐桌边,捧着被烫瘪的矿泉水瓶,小口抿着阿婆新煲的汤,看着他在灶台前转来转去。
菜刀起落的哒哒声混在抽油烟机的轰鸣里,莫名让人安心。
有时候汤喝完了,菜还没好,姜乃就会趴在桌子上,闻着飘散的菜香,浅浅地眯过去。
“吃饭了。”
脑袋被揉了揉,陈君颢的声音把他从半梦半醒间拉了回来。
姜乃慢吞吞地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热气腾腾的。
“今天梁姨去菜档了,她气色好了不少。”陈君颢一边盛饭一边说,“今天非给我塞了两棵生菜,拦都拦不住。”
接过碗时指尖无意间碰到,姜乃只微微顿了顿,没再下意识躲开。
他好像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这种不经意间的触碰。
“华哥新入了批设备,音效特别顶,找天带你去试试。”
“阿耀昨晚跑来跟我说阿怡一顿自助要把他吃破产了,笑死……”
饭桌上尽是些鸡毛蒜皮的闲事。
姜乃一口菜叶一口饭地慢慢嚼着,听着陈君颢絮絮叨叨地说,倒也不觉得烦。
毕竟这一天天的医院家里两点一线,被消毒水和药片口服液包围的日子里,有个活人在耳边唠叨,生活也确实没那么乏味。
陈君颢这点和李程一样值得称赞,话多,就算姜乃不应声,只要他在听,这人也能自顾自地讲下去。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货做饭是真的好好好好好吃啊!
这是姜乃连吃七天后得出的重要结论。
明明都是些清汤寡水的家常菜,可陈君颢就是有本事做得特别香。
阿婆特供的老火靓汤是标配,今天的蒸蛋又滑又嫩,里头还镶着虾仁,裹着蚝油的生菜一口一个鲜;昨天的蒸鸡带着荷叶的清香,鲮鱼罐头炒的油麦菜居然一点也不腥……
对比之下,他以前靠外卖拼好饭,和煮成面坨坨的泡面过的,都是些什么非人哉的苦日子。
“好吃吗?”陈君颢突然问。
姜乃咬着筷子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又舀了勺蒸蛋,带着虾仁的鲜美,化在口腔里。
五个“好”字果然还是少了。
他低头扒了口饭,默默在心里又加了三个。
今天的饭后甜点是姜撞奶。
自从知道姜乃不喜欢吃药,老用芝麻糖哄也容易上火,陈君颢干脆就养成了饭后做糖水的习惯。
前天是陈皮绿豆沙,昨天是杏仁露,今天……
姜乃看着那碗嫩黄的,微微晃动的,奶冻模样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姜撞奶,”陈君颢说,“对感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