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开围记得嗌埋我啵,”妍表姨笑着,出了牌,“一手弟花。”
“犀利。”何星冲她竖了个大拇哥,又随口道,“阿颢宜家仲喺屋企收租啊?”
“嗯。”陈君颢应了声,“过。”
“烟弟花。”何星把牌一扔,“收租都好嘅,够自由,唔使受老板气。”
“葫芦五!回首!”妍表姨丢出牌,见陈君颢摆摆手,笑得更得意了,“我要赢咯?一张七仔。”
“妍姐仲系咁劲。”何星扔了张红心二。
“诶呀,星仔真系啊……”妍表姨嗔怪笑着,把牌摊开,是张黑桃二和梅花十,果然赢下了这一把。
又一轮牌局结束,输的人负责洗牌。
陈君颢熟练地拢过牌,手指翻飞地切着,“刷刷”的洗牌声混进噼里啪啦的麻将声里。
他其实挺烦这种饭后固定项目,每年都一样的无趣。
老一辈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拜年就像赶场,今天吃你家,明天吃他家,吃完了再一块支起桌子,今晚谁也别想走,势必要把憋了一整年的家长里短全砸进这麻将桌里。
长辈闹得欢,当晚辈的也不好扫兴离场,就只能硬着头皮耗着,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锄大弟、斗地主,顺便被过年三连轰击一下:找工作了吗?谈恋爱了吗?结婚要趁早哇!
再混着满屋子小屁孩不知疲倦的尖叫跑跳,简直是对耳膜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要不是顶着“过年”这块免死金牌,就这阵仗,邻居早就该报警投诉扰民九九八十一回了。
陈君颢心思明显不在牌上,又输了一局。
“阿颢又输啦!”妍表姨笑着打趣,“做咩啊?心入边谂住人啊?咁冇心思嘅?”
陈君颢只笑笑,没有否认。
他把牌往桌上一撇,利落地帮忙洗好码齐,便把对局的位子让给了旁边跃跃欲试的表姨夫。
“姨夫,你嚟顶我,我唞阵。”
“好!”表姨夫爽快应下,开始发牌。
得了空,陈君颢立刻把自己塞回那张老爷椅里,摊成一撇烂泥。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手指习惯性地点开置顶的聊天框。
姜乃的头像安安静静的,消息记录还停留在早上。
-今天约了李程出门看电影。
-好,玩开心点。
-嗯。
一天了,再无新消息。
陈君颢闷闷吐了口气,指尖一划,转去刷起了朋友圈。
他知道的,其实只要自己发消息,姜乃就一定会回。
但他不想打扰,姜乃好不容易能回趟老家,李程……恐怕也不乐意自己这个“外人”总来打扰他们“家人”之间难得的相处时光。
朋友圈亮着更新的红点。
梁家耀半个小时前发了张自拍,手里提溜着两只鸡,原相机直出,没有美颜,笑得像个二傻子。
-带两只清远鸡返归!
背景隐约能认出是在高铁站,看样子是从老家回来了。
陈君颢给他点了个赞,继续无聊地往下划拉。
满屏的红包雨、九宫格大餐、全家出游的合照……全是千篇一律的过年模板。
何启华倒算是唯一的一股清流,一个人,一杯酒,对着电脑里的工程把酒言欢。
实在无趣,陈君颢把手机捂在胸口,换了个坐姿,老爷椅吱呀一声。
他目光有些空茫地穿过热闹嘈杂的客厅,落在电视柜旁插满年花的大花瓶上。
七姨婆家里的年花都开了,花枝招展的。
姜乃家里的年花还没开透。
每天早晨,一个人从孤零零的双人床上爬起来,洗漱、浇花、整理房间,这套流程不知不觉成了他今年过年的常态。
那棵小桃树被他挪到了阳台,和年桔在阳光底下排排坐。
说来也怪,像是真有感应似的,随着姜乃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小家伙也越来越“活泛”起来。
每天只小心翼翼地冒开两三个花苞,剩下的全都鼓鼓囊囊的,像铆着股劲儿,就等着那人回到家的那一刻一并炸开。
从年初三开始,拜年总算不用再像打仗一样赶大早。
陈君颢乐得清闲,每天就窝在和姜乃的小窝里,去阳台晒晒太阳,掰着手指数姜乃还有几天回来,再顺便整理起开店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