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明镜当然知道程锦云被76号抓了一次,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避嫌’刻意不让明台接近程锦云,反而会让76号那些人疑心——明董事长什么时候怕过‘抗日分子’的帽子呢?突然避嫌要做顺民,岂不是十分可疑吗?

顾清明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就想带于曼丽一起走,但不成想于曼丽见了程锦云之后,完全就是那句老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还顾得上顾清明想怎么办呢?她看了看程锦云,脸上一副罕见的尖酸刻薄,“原来是程小姐?我当初见程小姐清高孤傲,没想到也会跟明小少爷这么不清高孤傲的人在一起。”

明台瞥了她一眼,大呼冤枉,“于小姐,我跟你有什么仇啊?你要说谁就说谁,牵扯我做什么?我也是因为大姐的要求才……”顾清明虽然不喜欢程锦云,但也不愿意让女孩子在人前丢了面子,就赶紧拦住了明台的话头,“程小姐和曼丽也认识吗?”他装作不明所以,也是怕有人窥伺在侧。

于曼丽显然也知道他的暗示,便随口编道:“那次你不是跟我说过程小姐去明家的事吗?”

顾清明虽然明知自己没提过,但此时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我都忘了。他又看了看程锦云,心道这上海倒是小得很,原来她也是身份机密的人物?——当然了,若非如此,于曼丽还能怎么认识程锦云,还有如此的敌意呢?他不愿意二人过多接触惹人疑心,便轻轻拉了一下于曼丽的胳膊,淡淡地说道:“我们去买点点心吧,骑云待会也该饿了。”

于曼丽也知道自己刚才猛浪了,倒也愿意跟着顾清明走。但没想到明台嘟着嘴说道:“我也饿了,我也跟你们去。”

顾清明懒得理他,甚至连回答都没有,就直接拉着于曼丽要走。明台赶紧说道:“清明,你回头跟大哥和阿诚哥他们说说吧,我都跟大姐说好了,只要他们愿意辞职,大姐就同意让他们回家过年。”

“是吗?”

顾清明先叫了一声“明大哥,阿诚哥”,明台闻言回过头,果然就看见戴着眼镜、一脸斯文败类的明楼带着手上提着两个盒子的阿诚站在自己身后。

程锦云也跟二人问好并不失礼,明楼见了她虽然不太高兴,但面上也只是淡淡的,“明台,你知道我做这个官也是为了国家和咱们这个家,你倒该劝劝大姐才对。”他倒是不担心有人跟着程锦云——要是连尾巴都没砍,他怎么敢让程锦云去炸樱花号呢?那次汪曼春跟他讲阿诚的事的时候,他就知道程锦云深陷嫌疑,76号很难松手,于是先是指责汪曼春名义上是监视程锦云,实则监视阿诚,是不信任自己,随后又安慰说如果汪曼春不放心就干脆再把程锦云抓起来杀了算了。

和平大会之前不能再执行钓鱼计划,不能再生是非——南田的话言犹在耳,汪曼春当然不敢造次。再加上监视了大半个月,这个程锦云除了对着阿诚犯痴也真是没干什么,她也就撤了人。

明台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也明白此时不能给自家人惹事,便说道:“那我还是省省吧……但这个官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做下去?难道它比大姐还重要吗?”

程锦云也毫不客气,“阿诚先生难道也觉得自己在新政府工作是为了国家吗?我不相信阿诚先生是这种愚忠于一家一姓的人。”

明楼哼了一声,“程小姐,你年纪轻,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话不能乱说,乱说了有时候是要出事的。”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还算和善的,你这如果是碰上了别人,那就难说了。”阿诚觉得他说得刻薄过分了,有失身分,就在他身后轻咳了一声,“先生,买完东西咱们就快回去吧,待会您跟汪处长、梁处长还有一个会呢。”

明楼觉得阿诚是帮程锦云解围,便十分不满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对程锦云说道:“我也奉劝程小姐一句,程小姐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家底颇丰,实在没必要去撬别人家的墙砖,盖自己家的房子。”他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才加了一句,“不体面。”

阿诚听明楼说话越来越出格,也觉得无奈,但在外人面前又不好说明楼什么,便只是带着歉意冲程锦云笑了一下,赶紧跟着明楼走了。只留下身后四人表情各异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呵,就你这点道行也想跟我抢人?

明楼这样想着,小圆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1]。

作者有话要说:[1]啊啊啊啊啊啊请客官们脑补一下柯南每次眼镜上一片白光要道出惊天秘密的样子

不行了不行了,东主萌die了

今天收藏过400了,再安利一次,满500开放点梗,么么哒

第19章19

阿诚困于‘梦境’的预告,自从樱花号爆炸之后就在想明台会不会要求刺杀汪芙蕖,但一两天过去了,明台却根本没提过这个事——他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明楼。明楼却觉得明台的心思很好猜,在那个‘梦’里,明台是正正经经有军衔的戴局长的人,他杀汪芙蕖不但是报仇也是抗日,而且他还可以借此试探自己的上峰‘毒蛇’的身份,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但如今现实则不同,明台虽然挂着王天风弟子的招牌,但在军统的名单上却只是个‘临时工’、编外人员,说得再难听点,就是个三不管。他第一没资格跟谁提出申请要求做刺杀计划,第二也没资格调动人手配合他的计划。这样一来,如果他还想这么干,基本就是找死了。

明楼的推测基本都对了,明台不怕死,但不等于他就想死——他活得好着呢,还有顾清明在身边,干嘛要死?

不过还有另外一方面是明楼没想到的,明台的确一直疑心明楼的身份,但他有时候自己睡不着觉的时候瞎琢磨就会想到,如果明楼真不是汉奸,那他现在的处境也许十分危难,所以也实在不愿意多做动作、多排计划让整个行动组处于活跃、易被发现的境地——他诚然想要复仇,但比起为死者复仇,也许保全活着的人更重要。

母亲生他养他,明家姐弟多少年来何尝不是待他恩重如山?只要他们都活着,他就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机会为母亲报仇。

不到四面楚歌,不到万般无奈,人有的时候真的看不透、想不通,真的不知道什么可以立刻就做,什么又只能是个盼头。

但阿诚却觉得他们应该替明台杀了汪芙蕖。一来,汪芙蕖不信任明楼不算是什么秘密,除掉他也是除掉一个隐患。二来,‘梦中’除掉汪芙蕖后的效果甚佳,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让明楼能进一步获得汪曼春的信任。最后么,出于私人感情,杀掉汪芙蕖也是为明家、为明台的生母报仇。

于公于私,汪芙蕖的命对于他们来说都有价值。

虽然要杀,但阿诚却不中意‘梦中’明台的计划——过于激进、过于冒险,太容易暴露。实际上,他回想起来,‘梦中’明台的一些行动太过激进、热血,可能也是导致明家始终深陷嫌疑的原因之一。所以,他更倾向于选择投毒。虽然不够热血,但更隐蔽,也更安全。

但就算是投毒,也得有一个执行人。

这个人既不能身份太特殊、面目特征太明显,也不能不够机灵、不懂得让自己的行为符合环境要求。所以阿诚提议的是郭骑云。

“郭骑云不是新手,做事也一向稳妥。让他扮作一个侍者也很容易。谁都不会注意的。”

但明楼却更青睐于曼丽,原因也很简单,于曼丽骨子里就带着风尘的味道,出入那种场合最恰当不过,她只需要在酒店里假装是某个富家公子带去的舞女,然后找准机会在汪芙蕖的酒杯里放一点药,就万事大吉——但如果选择于曼丽的话,就不太可能在除夕夜进行这个计划。

除夕夜,汪芙蕖一定会在酒店订酒席,但这种酒席肯定是在包间里,而且里面的宾客也一定是亲朋至交,一个舞女就算走错了包间也不可能有机会触碰到任何食物或者饮品。而如果寄希望于在外面‘撞到’送餐的侍者,这未免过于冒险和嚣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一个相对开放的宴会。

“那何不干脆在提前执行呢?让于曼丽光明正大的以清明的女友的身份出现在新政府与各界人士庆祝新年的舞会上,毒杀背叛国家的新政府要员汪芙蕖和明楼,以及背叛国军的前军队高官顾清明。”阿诚压低声音,轻声请示。

明楼一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主意,不过‘真凶’不能是她,而是李秘书。”

如果‘梦中’的情况是对的,那么李秘书就是日本人,同时也是汪曼春的人,说是他勾结重庆,自然没有人会相信,但只要证据确凿也很难让人不相信。

能相信自然最好,但即使只是将信将疑,也足够达到目的。

“刽子手。”阿诚嘀咕了一句。明楼笑笑,一偏头,问道:“你说什么?”

阿诚看着他那副精英败类的样子,撇了撇嘴,“神气什么?也就在我面前逞威风,这要是到了大姐面前,不还得是跟兔子一样?”阿诚顿了一下,“不对,兔子还不用夹着尾巴呢。”

明楼抬起手似乎是要打阿诚,阿诚也知道他是跟自己闹着玩的,便只是笑着作势躲了一下,嘴上却没饶他,“看吧,只知道欺负我,有本事当着大姐的面打一次明台试试。”

明楼哭笑不得,想打他但又有点舍不得,最后便只是屈起手指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没规矩。这也是跟我说话呢?”

有时候想起来,明楼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在巴黎也好在上海也好,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如花似玉的妙龄美人,但最终这些人都成了一段懒得想起来的往事,只有阿诚,时刻在侧,从未离开,甚至他都不敢想让阿诚离开。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了身边有阿诚,但当他发现无论多少娇媚的容颜,多少柔情似水又或者热情如火都仍让他觉得不足的时候,他才慢慢发现他之所以觉得不够、不对,就仅仅是因为她们都不是阿诚。

阿诚是绝对无可替代的,他就是明楼所设想的那种绝对完美的伴侣,也是明楼按照自己理想中的那种男儿的形象培养出来的。他就是明楼的理想,就是一个对于明楼而言最完美的人物。明楼如果是高山,巍然屹立,那么阿诚就是大海,包容万物——只不过,明楼是所有人的高山,但阿诚只是明楼一个人的大海。

阿诚只会无条件的包容明楼一个人,而明楼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只做阿诚的依靠。虽然,明楼也知道,阿诚是七尺男儿,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必依靠任何人。

“你让苏太太去安排这些药物吧。”明楼笑着说道,“不过说到她,我可真是烦透了她那个妹妹了。”明楼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对程锦云的恶意。

阿诚虽然明知如此,但乍然听他直接说了还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讨厌她做什么?她又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能把郭骑云和于曼丽气成那个样子?你不是也看了他们俩打报告告的状了吗?说她在车站月台上让人稍微一盘问就说不上话来,还连一点日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最后被人发现,害自己的同志牺牲还反过头来埋怨郭骑云,说是因为是他被人揭穿才搞成那个样子。她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替她解围,最后解围到去帮人做菜,郭骑云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发现?而且还责怪根本就没上车的于曼丽,说她在下边等着什么也没做。沿途埋的那些雷都是谁引爆的?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事还用说吗?”明楼吐槽起程锦云简直停不下来,“这也就是任务成功了,要真是失败,就算她活着下了车我也得毙了她。”

明楼对这些当然都很生气,但他没告诉阿诚,其实当知道程锦云一而再再而三地约走阿诚的时候,他就已经烦得要死了——这种话不好说得太明白,毕竟,跟一个傻了吧唧又不够老实听话的女孩子争风吃醋,对于明楼这种业界精英、高级知识分子来说,的确是过于丢人了。

阿诚看他似乎真是义愤填膺,就没好意思说,‘那你当初还非得让她去?’

不过,明楼看着他,最终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她还敢挖我的墙角,还想策反你?她也不想想,你可是我带大的,怎么可能跟她跑了?”他顿了一下,又不太确定似的追问了一句,“是吧?”

阿诚假笑了一下,非常明显地敷衍道:“对对对,不能够。我怎么可能跟她跑了呢?”

明楼满意地点点头,我早就知道,我家阿诚怎么会上程锦云的当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过于激动忘了说了

东主今天和客官们分享cp的时候突然觉得梅长苏和白子画是一对好cp

快来个人制止东主

第20章20【捉虫】

于曼丽虽然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本质上还是抵抗女孩子喜欢美的天性,于是便借着要做顾清明女伴的机会,狠狠黑了顾清明和阿诚一笔。

兔毛的披肩、新做的墨绿色的长旗袍、崭新的小羊皮手包,翠绿的翡翠镯子和整套镶着蓝宝石的首饰,哪一样都称得上是价值不菲,但因为有人买单,于曼丽也买的毫不手软。

“人生在世,不知道哪天便死了,当然要趁着还有口气的时候多换几件衣服。”于曼丽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满不在乎,但却让一边的郭骑云不高兴了一下午。于曼丽以为他是觉得晦气,也就没理他,由着他去了。阿诚则只顾着数自己钱包里还剩下几个硬币,根本没留意。

“女人的战斗力太可怕了。”在把这笔损失从明楼那里黑回来之后,阿诚如此评价于曼丽这一天的所作所为。明楼看着自己手上仅剩的一块大洋,深表赞同。

腊月二十八,顾清明以明楼的特邀宾客的名义首次出现在上海名流聚会中——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正式名列宾客名单后的一天,毒蛇下达了毒杀的命令。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要听于曼丽的指挥,接近汪芙蕖。

“清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也是财政司副司长汪芙蕖汪副司长。”明楼笑着对顾清明说完,又转向了汪芙蕖,“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顾清明,旁边这位是他的未婚妻于曼丽于小姐。”

汪芙蕖阅人无数,虽然只看了一眼也能知道于曼丽肯定有过一段不那么光彩的过去。他笑了一下,却并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暗道,这顾清明看着冷冷淡淡,但实际上也是个为女色所迷的主儿。难成大器,他暗自如此为顾清明下了评语。

汪芙蕖见多识广,于曼丽何尝不是阅人多矣?她岂看不出汪芙蕖看不起她呢?她撇撇嘴,低头转了一下自己那枚蓝宝石戒指,暗骂了一句,老匹夫,看不起我?合该让我送你上路。

汪芙蕖见她低头玩弄首饰却不看自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顾清明知道他嫌于曼丽无礼了,便拿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于曼丽,柔声说道:“曼丽,怎么不跟汪副司长问好呢?”

似乎是责怪,但似乎又是根本不忍心责怪。

于曼丽心道,问好做什么?怎么说?‘我是你的特约死神,专门送你上路,不用谢’?但为了给‘未婚夫’面子,她还是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强笑’的表情,问候道:“汪副司长好。”不过问候完,她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多一眼都没再看汪芙蕖——活脱脱就是一个骄傲任性的年轻女子。

顾清明似乎是十分不放心于曼丽,便先跟汪芙蕖和明楼道了歉,然后便跟了过去。

“演过了吧?”顾清明在于曼丽耳边低声说道。于曼丽撅起了嘴,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顾清明的肋骨部位,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撒娇发脾气,口中却只是轻声道:“顾大少,你可是我未婚夫,是你没演到位才对。你要知道,你可是一个被一介出身不详的舞女迷得神魂颠倒的糊涂公子。”

顾清明对此不置可否,只督促了一句,“尽快办事,别耽误了。”

于曼丽暗中翻了个白眼,拉了一下被自己挽着的顾清明的胳膊,引他走到了舞池中,“顾大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办不成事,你太急了。”顾清明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弄得鼻子有点痒,“我只是担心而已。”

而他们的‘深情’,自不免要落入别人的眼。

“师哥,我听人说顾清明眼高于顶,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么一个礼仪堪忧的女孩子的?”汪曼春看着在舞池中缓缓起舞的顾、于二人,脸上多少带出了一些不屑。明楼微微一笑,“感情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如果这个都能讲道理,我就不该在这里说出这句话。”他看着汪曼春的眼睛,眼中仿佛有一片大海。

汪曼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全然相信自己这位看不透的师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理智一点,但就像明楼说的一样,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她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诱惑了一样,忍不住伸手要去触摸明楼的眼睛,“师哥,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这样也许我就还能是那个汪曼春……”她低声呢喃。明楼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他没有询问,他只是在汪曼春真的碰到自己之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曼春,克制。”

汪曼春连忙抽回自己的手,目光游离间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二人的阿诚,“师哥,阿诚和那位程小姐的事,你都问过阿诚了吗?”

明楼不以为意地笑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我也查过她了。她在外头留学过几年,也接触过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她的确不是个抗日的。所以我想,也罢,阿诚如果真喜欢她,就让他先玩玩吧。”

反正玩来玩去,孙悟空也跳脱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明楼这样想着,便笑着喝了口香槟,“我的人就是我的人,我不想让他走,他就哪里都别想去。”

明楼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性格中魔鬼的、控制欲极强的那一面,但这一面似乎只有在汪曼春和阿诚面前才能被毫无顾忌的释放。但和对阿诚不同,明楼在汪曼春面前,根本不需要做一个天使。因为他知道,汪曼春不需要天使,也不需要天堂。

汪曼春刚想回答,明楼便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转过头去笑道:“清明,你和曼丽怎么没接着跳舞?”

顾清明抿了一下嘴唇,看了看于曼丽,“明大哥,我刚才也和曼丽谈了,她也知道刚才在汪副司长面前失礼了,想去跟他道歉。但是……她有点担心,所以想请明大哥带我们过去。”他虽然没说‘替我们说点好话’这句话,但就连汪曼春都听出了这句潜台词,她有意在明楼面前表现,便笑着说道:“我跟师哥一起带你们过去,你们放心吧。”

于曼丽‘极有眼力’,笑着说道:“多谢明大哥,多谢大嫂。”

一句话,便哄的汪曼春更是满面笑容。

正和李秘书说话的汪芙蕖见这四人结伴过来,显然觉得这搭配十分有趣,便停下了话头。李秘书见状本来要走,却被于曼丽叫住了,“那位先生,帮我们拿三杯鸡尾酒来好吗?”她偏着头笑着,傲慢但又带着几分天真纯洁。

李秘书腹诽,你这身分不明的都来找事?我也真是服了……他看了看汪曼春,希望她能为自己做主,但汪曼春正是被于曼丽哄的高兴,又是当着明楼的面的,自然不会不识趣到要去反驳于曼丽——更何况,李秘书对于她而言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就算没有明楼这层关系,光为了顾清明的面子,她也不会说什么。因此,她只是说道:“李秘书,没听到于小姐的话吗?快去啊。”

李秘书无可奈何,只好过去拿了三杯鸡尾酒过来,于曼丽亲自拿了三杯分别递给了汪芙蕖、明楼和顾清明。

明楼笑着和汪曼春说了一句什么,引得汪曼春转头的一瞬间‘正巧’错过了于曼丽的轻轻转动了一下戒指上的蓝宝石的动作。

于曼丽心跳如鼓擂,只是暗自庆幸,天时地利人和果然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刚才曼丽在您面前失礼,她知道错了,我也替她跟您道歉。”顾清明虽然心中不屑,但还是放低了姿态,说完还看了明楼一眼。明楼‘会意’一笑,举了一下手上的酒杯,“于小姐还年轻,就请老师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吧。”说着,二人便一起举了一下酒杯。

汪芙蕖自觉有面子,笑着说了一句这算什么呢,然后便举杯饮尽。

就在明楼和顾清明要跟着喝的时候,于曼丽却突然抢过来顾清明的杯子,口中说了句,“我犯的错,我自己来。”随后便也是一饮而尽。

若说这满场有一个人该冒死的风险,那也该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东主尽力了……如果计划有啥漏洞……

在这篇文里,东主还是说了算的

然后东主看到客官们提八号当铺了,客官们的意思是说要让阿精/黑影快穿然后收割灵魂吗?还是说只要有八号当铺这个设定,铺主可以是东主夹带私货?

第21章21

明楼醒过来的时候,阿诚正坐在他病床边认真地削一个苹果,当听到他醒来发出的动静的时候,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醒了?”

明楼看阿诚如此出人意料的冷静,一时不怎么竟然有点心虚——毕竟一开始大家都说好了,汪芙蕖会毒发很快,他不必真的喝那杯酒——便顾左右而言他,“汪老师呢?还有于小姐,他们怎么样了?”他只能希望阿诚的心思让他岔开,别再算后账。

作为一个心虚的人,他吵不过阿诚;作为一个受伤的人,他也打不过阿诚。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放低姿态比较好。

阿诚脸上带着一个近乎于讥讽的笑容,咬着牙狠狠地把水果刀□□了苹果里,摔在了病床边的小桌上,“汪副司长酒杯中的□□份量过大,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先生和于小姐喝下的晚一些,份量又稍少了那么一丁点,所以幸免。”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病房大门。果然,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正是面容憔悴,似乎刚刚哭过的汪曼春。

明楼见了她忙挣扎着要坐起来,似乎还想过去迎上她。阿诚也忙去扶他,还不忘跟汪曼春说道:“汪处长您来了?快请坐吧。”

汪曼春眼睛红红的,嘴唇抖了一下没说出什么话来,明楼见了似乎十分心疼,他对阿诚说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汪处长单独说。”

阿诚点点头,似乎十分沉痛似的退了出去。

几乎就是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就听见了汪曼春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哭声,和一句句声嘶力竭的‘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在出事之后的搜身过程中,李秘书身上会带着一个内壁上还挂着残留的毒液的小玻璃瓶?为什么那个玻璃瓶上还带着李秘书的指纹[1]?为什么他分明是汪曼春派到明楼办公室的人,却变成了日本人?为什么他既然是日本人还要毒杀汪芙蕖等三人?

阿诚看着自己那双修长、骨肉均匀的手,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一个李秘书用过的玻璃杯子,一小段胶带和一点点谢馥春的鸭蛋粉[2],就足够完成这个移花接木的戏码——扫上一点鸭蛋粉,用胶带粘取指纹,再将它小心翼翼地粘到一个放过毒液的瓶子里。这样好的手艺,阿诚都会觉得自己太过心灵手巧。

“阿诚?你怎么在外面?明楼呢?”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女人的声音打断了阿诚心中的自吹自擂。

一抬头,果然便是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汗珠的明镜。

她显然是慌忙间听到消息赶来的,鬓发竟然有些毛躁,漆皮[3]手包也是和那身绛紫色的大衣完全不相配的颜色。阿诚见她如此着急似乎都快掉下泪来,心中也觉得愧疚,赶紧扶着她安慰道:“大姐放心,大哥已经醒了。这会正在病房里和汪处长……”他话还没说完,明镜只听到‘醒了’便已一把推开阿诚,直接便进了病房。

阿诚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跟上想要阻止,却见明镜对病房内的汪曼春视若无睹,直奔了明楼便去。

明楼本正安抚汪曼春,乍一见姐姐进来也是吓了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明镜抓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他了一番,眼泪便掉了下来。

“大姐?”明楼和阿诚都吓到了,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明镜咬着嘴唇极力克制着,过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我真是怕极了,我真怕我到了医院却看不见你了……明楼,等你好了,你和阿诚就回家吧,你是什么人、要和谁在一起都好,我不在乎。”

我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于九泉之下该怎么告诉父母,怎么告诉他们,因为我的疑心、犹豫、惶恐、畏缩让我的弟弟临死都带着未能回家的遗憾。怎么告诉他们,因为我的无知、无能、优柔寡断,让我不能像承诺的一样保护好我的弟弟。又怎么告诉他们,他到死都不知道,我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他的。

明镜不知道别人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会怎么办,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原则到,一定要把一个立场不明的孩子一直拒之门外,哪怕他已命悬一线,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她只知道,她真的做不到,你可以说她心软说她没原则,说她轻信,但是她没办法眼看着自己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弟弟四面楚歌、身陷危急。如果他真的是汉奸,那她希望能一点点改变他——哪怕是让她跪下来求他改变。如果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她就安安生生地听他安排,全力保护他,或者至少做到不给他找麻烦。

汪曼春第一次没有反驳明镜。

虽然明楼绝口不提,但汪曼春当然知道他们姐弟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也知道,他到底有多希望明镜能让他进家门——哪怕是跪着进去。

汪曼春经常恨不得他们姐弟反目,恨不得明楼能向她证明她的地位特殊,甚至于可以让他为了她跟明镜不和。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还是心软了,为了明楼的愿望、为了明楼的渴求。她只是看着明楼,一句话都没说。

她面对他的时候,可以忘记自己的一切,一直低到尘埃里。[4]

当明楼听见明镜让他回家的话的时候,他那个每一秒都在算计得失利害的大脑居然罢工了,他露出了一个他平日里最痛恨的呆呆的表情,许久竟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愣愣地看着明镜,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阿诚不用问、也不用想就知道明楼心里是求之不得的,他来不及想利弊,来不及考虑别人的看法,便只是下意识地跪下了,“大姐肯原谅我们,我们……我们……”他不敢说我们决不辜负大姐,也不能这么说,他哆嗦着嘴唇,过了许久才说道:“谢谢大姐。”

明镜一手拉着明楼的手,一手用力想拉起阿诚,明楼也忙探身连声让阿诚起来。

汪曼春从旁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她不甘心似的抓住了明楼的手,想要夺回他的注意力。明楼感觉到阿诚锐利的目光剜了自己一眼,便似乎有些为难似的看了看明镜又看了看汪曼春。

他不确定阿诚是不是有嫉妒的成份,但他知道,阿诚肯定很反感他在大姐面前由着汪曼春拉他的手。

明镜此时已经从弟弟生死未卜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见弟弟和这个蛇蝎女子如此情形自然是满心不乐意。但困于刚才也分明是她自己说了不管,也不好立时便反悔,只好一咬牙,“我去医生那里问一问,待会再回来陪你。”

眼不见心不烦,走了便是了。

阿诚却没走,他只是退到门边为明镜开门,又关上了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明楼看他不走,心里倒有点尴尬,但汪曼春早就习惯了二人形影不离,倒是没觉得如何。明楼怕汪曼春开口会说出什么来,便抢先关切似的问道:“曼春,我知道你难过,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凶手,为老师报仇。你可有眉目了吗?”

汪曼春咬着下嘴唇,唇色几近苍白,“是李秘书,搜身的时候发现了药瓶,瓶子里还有残留的毒液和他的指纹。他一定是趁着拿酒的功夫下的毒。”

明楼似乎十分震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

汪曼春的手在发抖,她带着极大的悲愤狠狠地说道:“他拒不承认,还说他是日本人,不可能做这种抗日的事情。日本人又怎么样?日本人难道就没有变节的吗?”她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生生咬下李秘书一块肉来。

注意一下……你我可都是中国人里变节的,虽然我是假的,你是真的……但你居然就用这种口气说出这两个字来真的好意思吗?明楼腹诽道。

明楼愣了一会,“可是……他既然是日本人,又为什么要装作是中国人呢?”

汪曼春不敢说李秘书是她派去的,但此时听明楼问及才发现了自己的盲点。她的确没来得及想过这个问题,她太恨了,恨到根本来不及分析,也没有心情去思考。

不错,李秘书如果没有带着任务来,他根本不必要装作是一个中国人——这是中国的新政府,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另一个伪满洲国,他如果说出来他是日本人,完全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职位,和更好的酬劳,而非屈居人下,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秘书。

她突然松开明楼的手,风一般冲出了病房。

明楼见她离开便松了口气,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阿诚,见他面无表情不喜不怒,忙便笑着轻声说道:“阿诚,站着累不累?快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1]指纹识别20世纪初好像就有应用,度娘说的

[2]谢馥春老字号,鸭蛋粉很香也很细……然而这并不是一篇软文,这个复制方法也是度娘的,只不过成功率靠运气,此处东主开了金手指

[3]漆皮作为20世纪30年代的流行前沿客串出场

[4]各位所知的,来自张爱玲

第22章22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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