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慕容徽跪下,“息怒。”
谢崚站起身来,双唇翕动,她本来以为她可以做到坐视不理,可当看到他们二人真正吵起来的时候,她真的没办法好像看戏一样高高挂起。
那毕竟,是她的亲人啊。
她隔着半个大殿,看着高台上的两人,握紧了拳头。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
谢崚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锦囊,苏蘅止的头探了过来,“你在做什么?这不是……”
谢崚提起裙摆,迅速转头往屋外跑去。
……
短暂的愠怒后,谢鸢的表情恢复和缓。
她和古往今来大多数帝王一样,情绪阴晴不定,上一秒乌云密布,下一刻又能恢复晴朗和煦。
她没有理会跪在身边的慕容徽,继续对慕容律说道:“那么说,使君是不愿意对朕行君臣之礼了?”
谢鸢笑了:“带上来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飘散,晚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好似金玉的碰撞,宾客们齐齐看向屋外,只见一位白衣少年在侍从的牵引之下走进殿中。
他不过十岁出头,乌发如墨,白衣胜雪,乌眸深黑暗沉无光,脚下是比他手臂还要粗的铜锁。
“这、这是……”
毕竟被关久了,朝中许多人不认识虞兰。
谢芸解释道:“是安乐王殿下。”
众臣皆惊,安乐王居然也被带上来了。
虞兰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牵引来到谢鸢身边,谢鸢牵着他落座,抬手洒落他头上的飞雪,虞兰打着手语道:“陛下。”
谢鸢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慕容律。
“现在呢?你可以跪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威势如山。
慕容律都能想到的开脱,她肯定事先早有准备。
这里是楚国的地盘,她还会让他一个十多岁大的少年拿捏了不成?
听见“安乐王”的那刻,慕容律的脸色微变。
他方才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为虞臣,来规避朝谢鸢下跪。
然而如今见了安乐王,这位是真真正正的虞朝皇室血统,他肯定是要跪的,可是现如今安乐王就段坐在谢鸢身侧,他要跪,就是连同谢鸢一起跪。
慕容律广袖下的手臂一紧,若是他在这里身死,让谢鸢泄愤,一来可以保全慕容徽,二来在父亲那里也算有个交代……
长跪不起慕容徽的面容沉穆。
三方僵持不下。
屋内的气氛浓郁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候——
“娘……”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穿过大殿,谢鸢凝固的表情愣了下。
她起身望去,只见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侧门内冲进来,一路狂奔,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谢鸢被扑了个满怀。
沉郁的氛围,被她这么一扑,豁开了一道口子。
谢鸢就算再疼爱她,也不会容许她在这种场合捣乱。可她还没来得及训斥她,忽然低头发觉谢崚有些不对劲。
很烫,她的皮肤很烫,她刚抓起谢崚的手,就发觉了这个问题。
“阿崚?”
谢崚低低地喘息着,双眼红肿,她感觉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连呼吸都要很用力。
死死抓住谢鸢的衣袖,四肢开始渐渐肿胀,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芝麻了,才吃了两颗芝麻糖,她就已经难受地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难受……”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我好难受!”
她的手背上肉眼可见地生长出红色疹子,谢鸢瞳孔一震,拉开她的衣袖,发现她白皙地手臂上,密密麻麻,好像爬满了蚂蚁一样,全是红疹。
谢鸢浑身一软,也顾不上逼迫慕容律,用力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开口,“你吃了什么,快吐出来!”
慕容徽意识到不对劲,站起身来,抱过谢崚,“快叫太医。”
谢崚双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大殿彻底兵荒马乱起来。
这除夕宴还没开宴,慕容律和谢崚就轮番上演一出好戏。
……
下雪了。
苏蘅止站在水边,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偏殿怔神。夜里的风很冷,灌入脖颈中,他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站了片刻,他的手有些冷。
他捂在唇边,呵了口气,搓搓,摩擦生热,暖和一下掌心。
扬州的冬天,到底没有徐州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