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沾着泪花,死死抓住谢鸢,孤注一掷的目光朝她投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嫌弃我是我爹的女儿,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她的眼泪堵得谢鸢心慌,可是谢鸢没有办法,“阿崚,娘会让禁军护送你,不会有人能伤你。”
“这件事娘也考虑了很久,让你就藩,是考虑到京中不安定了,你今日被人刺杀绝非偶然,朝中声讨你的声音不在少数,如果你继续留在京城,这样的刺杀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阿娘不知道那一次就护不住你来。”
“等京城风波过去后,娘接你回来。”
谢鸢的语气温柔,如同商量一般,可是谢崚并不买账,抬手将书案上的文书全部推到,撒泼打滚一般嚷嚷道:“我不去,我不去!”
“娘,我不想去!”
她不想死,她还是不想死。
她故意发泄着情绪,将茶杯全部都摔碎在地,“我不要,娘,我离不开你。”
谢鸢并没有阻拦,任由她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了稀巴烂。或许这样做,能够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之后,再从一地的碎片中抱起她,带着她迈过大殿,将她放在床上,擦干净她的眼泪,道:“阿崚,听话。”
“娘如今尚且自身难保,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当日不想逼谢崚去不想去的地方,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随心所欲。
谢崚泪水噎在了眼眶中,她自己的命运好像就在谢鸢的弹指一挥间。
这个世界,手握权势者可以随意左右他人的命运,譬如谢鸢,譬如慕容徽。
这一瞬,谢崚忽而觉得,她和那些在她爹娘手中挣扎求生的蝼蚁,没什么区别。
因为弱小,她连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利都没有。
撒娇打感情牌,终究是没有用的。
她的想法和意愿,从来不被重视,从来不被在乎,命运永远要受人支配。
“娘,”谢崚哽咽的许久,喉咙沙哑,“你一直觉得,我是你养的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对吗?”
她眼神倦怠,说这话的时候,还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充满了失望。
小猫和小狗,就只是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崚,娘只是……”谢鸢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谢崚却赌气地挥开了她的手,转身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朝屋外走去,彻底不理她了。
谢鸢看着她的背影,双唇紧抿,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可是片刻以后,谢崚又转身跑了回来,小猫似的轻轻爬了上床,紧紧地抱住谢鸢。
“娘,”她潸然泪下,“我只是担心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又哭了,“你再抱抱我,你再抱一下我好不好。”
她再一次将嗓音都哭哑了,“娘亲。”
谢鸢的眼泪掉了下来,将她圈在怀里,“阿崚,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娘一定会去接你的,娘……不会骗你。”
……
将谢崚送回了屋子,谢鸢让宫女进屋,将谢崚摔碎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随即提笔写了一封信。
已经拖到了秋天,荆州战乱,是时候该结束了。
……
谢崚的就藩,大抵是谢鸢对世家的妥协,做出了退让。
让谢崚去封地,明面上是“惩戒”了谢崚,但是她实际上又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谢崚哭过一场之后,再也没有说过半句反对的话。
苏蘅止来找她的时候,她看着蓝色的天空出神,一行征雁朝南飞去,排成整齐划一的“一”字型。
没等苏蘅止开口,谢崚就猜出了他是来做什么的。
“我和你一起去会稽。”苏蘅止道,“我已经和陛下递了自荐书,我与你一起出发。”
谢崚回头,笑:“为什么呀,皇宫不好吗?为什么要和我一起?”
“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苏蘅止眸理所以当地道,“我的家人在燕国,现如今楚国,我就只有你一个亲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苏家人并不是全部人都和苏令安一样有骨气,苏蘅止的几个叔父在燕国为官作宰,连林夫人也受到了礼遇,留在楚国的苏蘅止,当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殿下以前不是说过吗,我是你的谋士,主公去哪里,自然也要跟去哪里,为你出谋划策,”苏蘅止道,“你去会稽后,开门立府,肯定有很多东西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