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崚的皮肤上都是红斑,非常敏感脆弱,被滚烫的布帛触碰,疼得身子一抽,抽丝般吐气道:“不要,好疼。”
谢鸢摸着她的脸,“太医说,要用这种药汤擦身,一日三次,否则红斑会化为毒疮破裂溃烂,会留下疤痕的,阿崚忍一下好不好,阿崚就不想以后漂漂亮亮的吗?”
“我还能有以后吗?”眼泪顺着谢崚的脸颊落了下来,落入她的发缝中。
“娘,我会死的。”
她吸着鼻子,想着方才的梦境,呢喃道:“我会死在这里的。”
她不知道方才经历的只是大梦一场,又或者是曾经丢失的记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只是小说中设定的任务。
天命如此,她在剧情的偏爱下享受了八年荣华富贵,也该复出些代价了。
谢鸢脸色一变,本来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看到她身上遍布的红疮,喉口一哽,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谢崚眼眸转动,布满绝望的死寂,“我会死的,活不了多久了。”
“娘,你不要管我了。”
谢鸢听不下去了,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抬起眼望着天,努力不要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去年谢崚就大病过一场,重伤之后又得了风寒,被慕容徽带着颠簸劳累一路,硬生生拖成了重病。
她精心喂养,让最好的太医给她医治,才将她救回来。可是即便是去年病得最重的时候,也远不及今天这般严峻。
她守在这里这么多天,谢崚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身上的红斑遍布全身。
……
谢崚是在荆州感染了瘟疫,荆州这几年在打仗,死的人多了,堆在一起,腐烂腥臭,野狗秃鹫分食,极其容易传播疫病。
当初,谢崚落脚的那个村庄的人,似乎有人感染了疫病,无意中传染到了谢崚身上。
小孩子的身子骨终究要比成年人弱,村庄里争夺谢崚分的白面馒头的孩子,除了被幸运带到军营中安置的那个小男孩,其他全都已经死光了。
村庄里能够活下来的,几乎都是成年人,在苦苦支撑。
这些,都是谢渲传回来的消息,谢渲接管荆州后,发现大小郡县都有瘟疫的征兆,他调来兵力封城,烧毁百姓尸身,给百姓派发汤药,开仓放粮,治理疫病。
而照顾过谢崚侍从,全都接受检查,被隔绝开来。
……
当江南朝廷被疫病的阴云笼罩的时候,慕容徽心情也不好受。
荆州疫症肆虐的消息传到了冀州,楚国小公主病危的消息也传到了慕容徽的耳朵里。
对于燕军来说,这原本是一件大喜之事,楚国大疫横行,也就意味着,谢鸢在平定战乱之后不得不息兵,休养生息,应对疫病,没空分兵来阻拦燕军。
可是现如今,谁都不敢在慕容徽面前提起这件事,因为楚国的公主,也是慕容家的血脉。
慕容徽征战在外,未立皇后,连个妃嫔都没有,那个孩子,是慕容徽唯一的孩子。
不仅是慕容徽,就算扩大到慕容氏三兄弟中,段氏流产之后一直未能有孕,七皇子也未娶妃,谢崚还是是慕容家中唯一存续的血脉。
慕容徽每天看着江南的情报,连呼吸都带着轻微阵痛。
他抚摸着书信中的“病危”二字,心中数着的却是从邺城到建康的时间,日夜兼程,也得十来天才能跨越数千里的距离。
所以他收到的密信,都是十天之前的情报,他丝毫不知此刻谢崚的情况。
他将书信靠近红烛,引火光点燃,扔进炭盆里。
屏风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既然是慕容家的血脉,就不应该任由其流落在外,两次机会,都未能将她带回,要你何用!”
“若是当初能早些将她带回龙城,孩子又何必受疫病牵连?”
听到这话,慕容徽的心口愈发疼痛。
就在今日,慕容家的大帐之中,迎来了一位贵人
当初,慕容徽南征,七皇子慕容律随他在外征战,四皇子慕容德和贺兰老夫人替他把持龙城内政,慕容德负责处理外务,统筹兼备,而贺兰老夫人则照看宫廷内务。
慕容徽久攻邺城不下,为了稳定人心,贺兰老夫人在侍从的护送下前往邺城,助慕容徽一臂之力。
没等慕容徽回应,慕容律就先反驳道:“母亲,你就别说大哥了,大哥又不是不想接阿崚回来,当初阿崚受伤,大哥
要是硬要带她一起渡江,只怕会耽搁她的病情,这也是迫不得已才将她留在江南的。”
屏风下身影一动,身着鲜卑服饰的老妇缓缓走出,衣裳上悬挂琳琅玉饰,由于年纪渐长和日益操劳,她的美貌不再,满头霜发,容色端庄沉穆,“若她能够病愈,你务必尽早将她带回江北,拜祭先祖,认祖归宗,吾要亲自抚养未来燕国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