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熠星光,伴着月亮就这么挂在天空上。整个小院静谧又黑暗,就像一个怪兽张大的黑洞洞的嘴。
午间花迎着月光在舒展着身姿,小小的一朵黄花,不知怎么的在月光下有些泛红。
屋子的通铺上没有灯光,月光没办法穿透这粘稠又浓烈的黑暗。林肆躺在床上包裹在黑暗中,手指上的傀儡丝泛着冷冷寒光,旁边则放着一动不动的04玩偶。
可是突然
林肆睁开了双眼,神思清明,伸手捞起了04,裹挟着它轻手轻脚的遁入了月光中。
啊!好困啊,乌漆麻黑的,哪能看清楚路。04用木头手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了眼睛。这个小木偶随着游戏的进行,整张脸越来越像正常人发展,尤其是那微扬的眼角,散乱的短发,竟和林肆有几分相似。
林肆没有回答他,今天的月光有些发暗,可是午间花发出幽幽的光芒如一条明黄色的绸缎,延伸到远处。那个方向正好指向韩家。
这花不正指着路吗?林肆抬脚走上这条小道,花不均匀地分布在这条路的边缘,顺着这条路很快就来到了韩家后院。
后院的门并没有关,院子里连阵阵虫鸣与蝉叫都没有、无比寂静,林肆从门缝往里面望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吱林肆推开木门的声音打碎了静寞。
打开门以后,韩家宗祠的烛火被依次点亮,明亮的烛光勾引着人往里走,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浓烈的紫檀香气偷偷从门缝中飘逸开来,蒲团前摆放着层层叠叠的韩家牌位,整个宗祠的装饰华贵庄严,依稀还能看出韩家当年的盛况。
韩琦,韩朝,韩伟林肆站在供桌前,众多牌位显得他整个人小小的,少人了,这里面没有韩娟的牌位。
韩娟是十八年前的家主,她死了的话,她的排位不可能不在这。04在供桌上蹦蹦哒哒,整个小木偶停在香炉前,仰着头正在数牌位的数量。
嗯,195块,这里有195块牌位,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还少一个?
韩朗的第二个表姐。这个表姐与疯子表姐差不多的年龄,如果活到现在,也不过三十中旬。可是韩家却没有符合这个年龄的女人。林肆边与04交谈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忽然林肆眉头一皱,一把捞起还在蹦蹦跳跳的04,揽着它躲进了阴暗处。
别动,有人来了。林肆处乱动的04,两个人伸着脑袋从柱子后面向外望。
吱
啪通
开门声、跪地声连成一片,只见一个身形矮小,带着兜帽看不清身份的人,噗嗵一声跪倒在蒲团上。她抬起头时都冒正好从脸上滑落,此时侧脸正好,明明白白的暴露在烛光之下。
那人是韩莹!!!
林肆冷眼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韩莹的双眼是没有焦距的,眼神飘忽落不到实处,动作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械玩偶,她只是机械的跪到蒲团上、擦了擦牌位,插了一炷香,然后突然暴起将面前的牌位全部砸倒。
我恨你,我恨你对我的教育,我恨你们所有人。韩莹歇斯底里,随后转身跑出祠堂。
哥哥,追不追?看样子这韩莹身上的故事也不简单。04好不容易从林肆掌下挣扎出来。
林肆转手松开,走出阴暗,看着小木偶04顺着他的肩膀往上爬,走。
他跟随着韩莹的步伐,来到了白天他们所修缮的仓库,在月光之下仓库也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了韩朗所形容的一个小屋子,那些破碎的窗帘熏黑的墙壁都焕然一新,粉色窗帘在风中飘飘扬扬,墙壁也好像才刚刚被白腻子刷过。
林肆侧身正好从窗户打开的缝隙看清了里面的状况,韩莹双手像是被绳子绑在了椅背后,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还能听到不知是水还是血滴落时发出的啪嗒啪嗒声,而她的面前则站了一个黑色的虚影,手里拿着高扬的皮鞭。
啪
皮鞭带着破空的锐响,狠狠的抽到了韩莹的身上,林肆条件反射的眯了下眼,就在这个时间内那道黑刹那消失不见,只余下韩莹一人呆在屋里。
呸。她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背在身后的手不停的动着,月落在了她的身后,反射银光正正巧巧落地在林肆眼前。
林肆眯着双眼,侧了侧头,这好像是面破碎的镜子。
韩莹这样挣脱了绳子,左顾右盼,踉踉跄跄的跑出韩家大院,沿路滴下的血迹,正好落在了每一朵午间花上。
这血落在了每一朵花上?04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觉性的感觉不对。
林肆保持着绝对理智,换一句话说,也许这每一朵花就是从她滴落的血迹处生长出来。
她用血来养育这些花。
韩莹不管这些继续着自己的独角戏,他十分惶恐不断的眉头看向身后,好想身后有阴魂不散的人穷追不舍,韩莹一路跑啊跑啊,一脚绊倒在了游戏玩家的休息处,她坐在地上退后几步,手臂挡在脑袋前,双眼恐惧的闭上,眨眼间瞬间消失。
不是吧,消失那么快?
什么情况?我还没看清楚呢?
04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弹幕外的观众也是一脸蒙圈。
【这什么情况,这个叫韩莹的是表演了一场独角戏吧?((((()惊呆惹】
【我不知她在演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挺惨的。()】
【用演不大合适,应该用回溯,她好像在回溯某个人的真实经历。】
【她是不是在回溯韩珠的经历啊?真可怜同样都是韩家的女儿,这个怎么被这样对待呀?】
现在,只余下林肆一人站在门口。刚刚韩莹所作的一切,就像一场幻觉,除了盛放的午间花,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能证明刚才事情的存在。
哥哥,你看懂了吗?这个韩珠好像在躲什么?04歪了歪脑袋,现在他的行为举止和样貌越来越像林肆,我觉得她应该在躲追击者。
她在逃,她想逃离这个村子,可是只逃到了我们的休息处,就被重新抓了回去。林肆靠在门口的栅栏上,脚下正是一朵开至绚烂的午间花。
她说她恨,她恨的是什么?祭祀?河神?她的母亲韩娟?林肆低头盯着那朵摇曳的花,喃喃自语。
当时的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河神的祭品,那她肯定是恨的韩娟,你看同样的女儿,韩珠生活的猪狗不如被随意打骂,而另一个不知名表姐我的锦衣玉食如同大小姐一样。要是我的话,我也恨啊。04顺着林肆衣服袖子爬上爬下,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孩童,在玩滑滑梯。
况且你应该对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能干出哪些事深有体会吗?04言语锐利,偷偷摸摸的敲动两者之间的情感壁垒。
林肆听到这话勾了勾唇角,那笑容里带了十足的嘲讽,对哦,这事应该我最清楚。
不过还有一件事,它能跑出来,一定是有了帮助者,他没有逃成功,一定是有背叛者。否则用碎镜子割绳子,这一步她就没有办法达成。
这人怕是藏在村子里,一直在观察着我们。
林肆一脚踏碎了,泛着红光的午间花,糜烂的香气从破碎的花瓣处蔓延开来,甜香阵阵让人想起了熟透几近腐烂的水果,丝丝绕绕勾人心魄,而林肆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把不老实的04放回到肩上,转回到了休息的院子。
啊!我苦命的丈夫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