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等会儿更气了,你替我哄啊?”
陈思凌耸耸肩,“谁的哥,谁哄呗。又不是我气的。”
“幸灾乐祸的大人……”傅渊逸嘟嘟囔囔跟着陈思凌进门,“二爹,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后天要出差,所以陈老板这两天想翘班,行不行?”
落在他们身后,盛恪迟钝地找回呼吸,操控发麻的手脚进门。
他知道自己不自然,呼吸、心跳、表情,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暴露他的情绪。
可他束手无策。
就这样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
失魂落魄之时,脸颊忽而被一只冰凉的手碰了一下,引他回神。
“哥,你没事吧?”傅渊逸问,“咋忽然脸色这么难看?”
盛恪久而深地看着他,傅渊逸一举一动都是如此自然,同他亲近,与他撒娇,在陈思凌面前也从不收敛。
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问心无愧,不需要像他一样躲躲藏藏,当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所以……
所以……
即便傅渊逸问出那样暧昧的问题,一次次越界、追赶、示好,不过是他自己臆想得太多,以为那是傅渊逸的试探。
以为自己可以承认。
但其实,一切只是傅渊逸的天真。
“没事。”盛恪找回声音,“考试考得有点累。”
“那你回房睡会儿?”
“嗯。”
洗了澡,躺回床上,傅渊逸的枕头被子就在床的另外半边,盛恪却不敢想他。
翻过身,背对着,思绪乱得快要在脑子里打结,隐隐让他开始头疼。
盛恪睡得不安稳,整个高三乃至高考当下,他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压抑的情绪。
像一张网,将他层层密密地缠绕。
他做了很多梦,梦里全是零散的过往碎片,燥热的夏天、阳台的钢丝床,掉漆的木头椅子,女人的谩骂,小孩的高声尖叫……
一段段糟糕的回忆争先恐后地出现,要在这一场纷乱的梦里将人凿烂。
可就在黑暗浪潮快要将他淹没之时,巨浪化作雨、化作风,轻柔地缠绕过来,如同一个柔软至极的拥抱。
盛恪在黄昏时分醒来,发现腰上搭着一只手——傅渊逸圈着他,脑袋抵着他的背脊睡得正香。
盛恪想把他的手放下去,刚捏住傅渊逸的手指,那人就缠了上来,更紧地将他搂住。
盛恪微怔,又兀自苦笑,心里潮湿一片。
他从来不被任何人需要。
只有傅渊逸需要他,依赖他,也心疼着他。
那些兵荒马乱的情绪,霸道地作贱着他,又在这样一个温柔的黄昏,被傅渊逸下意识的动作,轻易地化解掉了。
“傅渊逸。”
身后有回应,那人带着淡淡的醒后鼻音“嗯”了一声,问:“哥,你醒了?”
“嗯。”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傅渊逸又赖了会儿才和盛恪起来。
霞姨已经做好了晚饭,但没能开饭,因为不靠谱的大人还没起来。
傅渊逸跑去敲门,“二爹,起来吃饭啦!”
片刻,陈思凌开下门,打着哈欠揉乱小卷毛,“你睡醒了,就非得喊我起来?”
“吃完再睡,不然胃饿坏了。”
饭桌上,陈思凌问盛恪暑假有什么安排。
盛恪回答还没想过。
傅渊逸认真给他俩剥虾,一人一个一人一个轮着来,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二爹,我哥刚考完,你就问人有啥安排,都不让我哥休息两天啊?”
“唉……”陈思凌痛心疾首地说,“小没良心的,你二爹我还不是想帮你问的?”
“啊?”傅渊逸把剥好的虾沾上酱油,递给陈思凌。
陈思凌让他举高点,然后就着他的手把虾吃了。
“二爹,多懒呢!”傅渊逸吐槽。
38岁给人当爹的人回答,“少脏我一双手,不挺好?”
说完,又带着点正经地说:“我这趟去估计七月中下才回来。你马上放暑假了,不得把你安排了?”
傅渊逸听他这么说,给盛恪剥的虾立马喂陈思凌嘴里了。
“不过也确实早了点,盛恪刚考完,先歇着吧。估摸你们也得搞搞毕业旅行。”
确实有,高考的铃声一结束,大家拿到手机开机,毕业旅行的话题就已经安排上了。
“要是你那能带家属,就把你弟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