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的明知故问,盛恪懒得理。
“所以……你这是原谅了?”
“噔——”盛恪的电脑弹出报错页面,他抬眼看向半个屁股搭在桌边的人,问:“很闲?”
蒋路一派坦然,“不差这点时间。”
“我没闲工夫聊。”
“是你没空聊,还是你不想聊。”
盛恪重新打开笔记本,“你要没事干,可以替我下实验室。”
“诶别,那可是你技术的活,我不参与。”蒋路抬起屁股,“行,你不想聊,不想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闷罐子。
“但你要是哪天想聊了,我随时在。”蒋路暧昧地敲敲桌面。
键盘声停,盛恪无声叹息,“我答应过,不会不管他。”
蒋路低笑一声,咂摸着盛恪冷脸上的表情,给了他四字批语——自欺欺人。
他没多留,今天盛恪在,傅渊逸等下怕是要来。
他虽不愿看盛恪重蹈覆辙,却也明白,有些事注定走向同一个结局。
只是希望这一次,傅渊逸能捧好他哥的真心。
别再碾碎。
而此时的傅渊逸正在别墅里挨批。
周渡一早就来了,过来先给他做了一轮压力测试,而后检查了他的药盒,再然后……
周渡发火了。
“傅渊逸,药不按时吃,你想干什么?想翻天吗?回来了,见到了你哥,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好了?”
“周渡……”
“周什么渡!你把我放眼里了吗?!回来之前,我是不是跟你强调过无数次,你现在的情况不算太稳定,不能私自减药!不能私自减药,傅渊逸,你到底听没听?!”
“周渡……”傅渊逸几次想插话都插不上。
周渡这会儿也不是什么周医生了,七年里修出来的好脾气、风度、耐心,在这一刻全都崩了盘。
“你要重新追你哥,我不反对。但你不能给我肆无忌惮,脑子里只有你哥你哥!傅渊逸!你首先是你自己!你自己最重要!”
“周渡……”
“你回来之后不是没发过病!你要不想再进一次……”
后面的话突然哽在后头,烧融的理智猛地回笼,有些话能骂,有些却不能。
周渡喘着粗气背过身,试图将火气压回去。
傅渊逸老老实实在他背后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想减药,我是忘了。我、我以后不会了,我把药都带着。”
他没想惹周渡生气。
七年前他离开,是因为受不了自己拖累盛恪和陈思凌,是想要自生自灭。所以他逃走了。
他逃去了盛恪找不到的地方。
可那样却是抽走了他自己的救命稻草,他病得越来越重,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给凌遇偿命。
他一边痛苦,一边庆幸,庆幸自己离开了盛恪,这样盛恪就会恨他,他的死或许对盛恪也会成为另一种解脱。
只是这样对陈思凌太不公平,他二爹失去了凌遇,现在又要失去他。
可他没办法了。他只能做到这样。
他从来没想过周渡会追来。
那会儿的他离彻底疯掉只差一步,是周渡想法设法囚住了他,在他每一次不能自控的时候,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陪着他一遍遍听盛恪的声音。
他感激周渡,也恨过周渡。
第一次被周渡送进精神病院时,他恨极了他。
约束带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道的磨痕,血就那么顺着苍白的皮肤流下来。
他对着周渡哀求,对着周渡尖叫,他咬过周渡,打过周渡,拿头撞过周渡。
那会儿他不清醒,已经不算是个人了,而是走投无路的野兽,无差别的攻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一共被周渡送进精神病院四次,四次周渡都陪着他一同住进去,再带着他走出来。
如果没有周渡,他不是疯就是死。是周渡生劈了一条路给他。
他是他的医生,他没有放弃他,他也不会不听他的话。
所以,傅渊逸举起手在耳边发誓,“我真的不是想减药。我以后定闹钟,一定不会不吃药了!”
周渡长呼出一口气,指着傅渊逸让他滚去把闹钟一个一个设好。
“我出去透口气,回来检查!”
走出别墅,周渡点上烟,又从口袋掏出手机。
今天太阳很晒,很刺眼。抽根烟的功夫,皮肤就被晒得有些发疼。
明明已经是九月中下旬的天,居然还热得不像话。
真想回去啊,带傅渊逸回到那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国度。
傅渊逸继续待在他的花店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而他就尽职尽责地照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