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如同窒息之人挣扎吐出的话音,每个音节都沙哑破碎。
对面接他的话。
他怕对方挂断,连忙恳求道,“不好意思,请您别先别挂。我不是想骚扰你,我、我是这个号码原来的使用者,我……”
他的话音突然卡住,因为听筒对面的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傅渊逸。”
——
“那个,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盛总,你这恋爱谈的是在玩什么呢?”
蒋路对于盛恪莫名其妙接了一个电话,喊了一个名字,又莫名其妙挂掉电话的行为表示费解。
但很显然,哑巴经过那么多年还是哑巴,盛恪不会解释,并且盛恪只用一个问题就把蒋路逼走了。
盛恪看着他,表情还是以往那副嘴角向下的面瘫脸,可蒋路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他是认真的。
盛恪问他:“你家金毛是不是生了?”
“……”蒋路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做什么?盛恪,”蒋总抬起手,比了个拒绝,“虽然兄弟这么多年,但你要是打我家金毛的主意,那别怪兄弟无情!”
“生了几只?”盛恪继续问。
蒋路连连后退,“别想!我警告你,我不可能让我家的小崽去你和傅渊逸之间吃苦!”
他神情警惕,严辞警告,“马上停下你那肮脏的念头!你要是想给傅渊逸找个伴,就去申请精神抚慰犬!”
蒋路对他家那几只金毛的保护欲到了极度变态的地步。
最老的那只是他从高中开始养的那只,后来那只生崽,下了四只。蒋路当时自己是学生,家里不让留,全送了,这事儿给他落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念大学、读研、创业,没好好陪过那只,错过了它生命里三分之二的时间。
这一直是蒋路的遗憾。
所以等有了钱,蒋路一点没犹豫地在房价高涨的时候买了套别墅。把老金毛接过去,还专门去追寻了那几只被送走的金毛的下落,要了它们各自下的崽回来养。
搬去别墅后没多久,那只陪了他十几年的金毛就走了。
直到现在蒋路都觉得对不起,所以把剩下的几只看得比什么都紧。
蒋路骂骂咧咧地走了。
盛恪估计他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他能清净一阵。至于傅渊逸……
盛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部装着傅渊逸旧号码的手机,沉吟许久后,回拨了过去。
对面接得很慢,声音也黏黏糊糊地带着鼻音,“哥……”
“为什么挂电话?”盛恪开门见山。
傅渊逸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在说谎和沉默之间。选择老实回答:“没想到是你,一下子吓着,手太抖就不小心摁掉了。”
“现在呢?”
“没有了。”只是他的心脏还在过速地跳动,他没力气坐着,重新躺了回去,把自己卷在被子里。
“哥,这个号码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傅渊逸,别问这么蠢的问题。”
“噢。”傅渊逸蔫哒哒地回复,“那你为什么要买下我的号码,保留到现在?”
“……”还是一个蠢问题。
“那我重新问,哥,你能把号码还给我吗?”
“不能。”盛恪斩钉截铁。堪称无情。
“为什么?”傅渊逸不服,“我可以重新买下来!”
“你不是不要了么?”
这样直接,让人避无可避。
傅渊逸被噎得没话,抠了好半天的床单,几乎要把床单抠出一个洞来。
“没话说就挂了。”
“不是不要……”被威胁着开了口,声音又低又沉闷,往被子里埋入了半张脸,“没有不要,是不能要,怕自己找你。”
他听说猫在自己快死之前,会选择离开。离开主人,离开生活过的地方,找一个不会被找到的地方独自等待死亡。
那个时候,他就是“那只猫”。
他不想死在盛恪面前。
盛恪不是猜不到答案。
他只是卑劣。
是胆小。是自我怀疑的情绪始终扎根在心底最深处。
以至于在没有听到傅渊逸亲口说出答案前,他都不敢确定——七年前傅渊逸不是真的舍得。
不是真的放下。
并非卑鄙的想要反复去验证傅渊逸的爱。但那时的空白,那个空了的房间,那一瞬被丢弃的崩塌感,就像缺损的拼图,永远无法严丝合缝。
让他的安全感摇摇欲坠。
在让人眼里,他盛恪冷静,自持,总是无波无澜,像枯井死水。实则在无人知晓的情绪深处,他同样患得患失,彷徨无措。
“哥?”
盛恪呼出一口浊气,将发颤的那只手按在桌面。
他笑了一下,忽而看向外面的月。
明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