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股脑地说着,声音里能听出些许颤意。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盛恪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只是眼底多了一层别样的情绪,像是融化于深海的冰,将他的眸色染得愈发深了些。
“不怎么办,干坐着熬天亮,或者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要不然就听……”傅渊逸话说到这里,突然一卡。
“听什么?”盛恪追问。
“随便听一些。”傅渊逸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掩饰般地补充道,“能让自己的脑子平静下来的,都可以。”
“不是听录音?”盛恪的声音很平,却让傅渊逸打了个寒颤。
傅渊逸不吱声,他便接着问,“傅渊逸,那次让我录音,是你早就打算好了的?”
七年前的旧账重新摊开在他们面前,傅渊逸意识到自己中了盛恪的圈套。可他这次没得逃了。
桩桩件件都得清算。
憋了许久才从喉头艰难地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嗯。那个时候就想好了。”
想好了要去北京,想好了要走。所以给自己准备了“止疼剂”。
盛恪低低笑了一声,笑得傅渊逸犯怵,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候发落。
盛恪却没再追究,而是问他,“当初和阮医生约定了什么?”
傅渊逸茫然抬头,“什么约定?”
“是我问你。”
傅渊逸皱眉,他的记忆因为吃药和电休克治疗受损,跟盛恪没关系的事,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何况,同阮医生的约定肯定与他自己的病有关,他的大脑主动屏蔽也是正常。
“我……不记得了……”他怕盛恪不信,举起手发誓,“我真的记不得了,不是骗你的。”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傅渊逸又说,“可能是让他偷偷给我加一点药量之类的,没什么重要的。”
盛恪觉得好笑。
蒋路总评判他,说他把傅渊逸的一切看得比什么都重。对自己却不上心。
其实傅渊逸也是一样的,对上自己的事永远都是“不重要”、“没什么”,却一次一次的陷在与他有关的事上,走不出来。
这个问题,已然没有了答案,傅渊逸和阮医生的约定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
其实对于七年后的他们而言,答案或许早已没那么重要了。盛恪再怎么后悔,也无法穿越回去,守住那个时候的傅渊逸。
傅渊逸也已从那痛苦不堪的过去活了下来,回到了他身边。
有些事无需追根究底,但有些事……
“当初怎么去的北京?”
翻过了一茬竟然还有一茬,傅渊逸被问得心脏快要绞痛起来!
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他不想老实回答,但说谎一定会被他哥拆穿,平白惹盛恪生气。
傅渊逸轻叹一声,回答:“让周渡、帮我的。”
盛恪手指点着桌面,那一下下的节律跟钟摆似地打在他的心脏上。
他哥的沉默,最是逼人。
于是苦着脸,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给盛恪。
“所以,你为了瞒我,让周渡带你去了我的学校,见了我的老师。你们还在北京住了一晚。”
盛恪慢条斯理的声音让傅渊逸感觉要遭,“我、我们分了两张床睡的!没、没睡一起!原本应该当晚回来的,因为我的状态不好,周渡不敢带着我奔波,也不敢一个人留我在房里,所以才……才睡在一间房里。”
不管是不是重点,现在都成了重点。
傅渊逸傻,不懂谈判桌上的反制。
他会去北京,是因为盛恪瞒了他太多事,不让他知道。他也该和盛恪清算。
可盛恪掌了这局的节奏,傅渊逸便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光顾着解释,为自己澄清。
反观盛恪,听完他的解释即不表态也不追问,脸上的表情亦是耐人寻味。傅渊逸脑子笨,解读不出他哥是什么意思,只会跟在盛恪身后念念叨叨地把事情翻来覆去地解释上三四遍。
他哥到底在不在意,在意的又是什么他全然不知,全然不晓。
真真傻子一个。
盛恪泰然自若的收拾好桌子,准备进书房。他挡住身后的跟屁虫,“要么回别墅,要么去客厅。”
傅渊逸吊着眼睛瞧他,“那你原谅我了没?”
“原谅什么?”盛恪问。
“就……那些事。”
“哪些?”
他哥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他自己再把自己的“罪行”细数。
直到这时才恍然,原来盛恪给他挖的是连环坑,他跳了一个又进一个。难怪刚才不变态,原是在这里等他。
傅渊逸内心快被他哥戳烂了,可求人原谅总也得拿出真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