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席面的只是若是大户人家倒有人帮手,若是普通人家,灶间没个帮忙的人便有些忙乱。
甄父干脆雇了人切菜洗碗,灶间手艺独他一人,大郎回了姑苏,宝珠店务忙碌,实在独木难支,便也有心想着找个老实本分的徒弟。
自陈嫂子来店里霎时轻松许多,宝珠也很是松了口气。除非有客人点南菜,否则她都在柜台前头收钱。
陈嫂子手艺不错,北菜烧的十分地道,原先甄父一手北菜毕竟是看着人家学来的,手艺虽也好,可到底比不上人家专烧北菜的厨子正宗。如今陈嫂子才接手,宝珠开始还有些怕,问过店里食客,看个个都夸正宗这才放心。
陈娘子每月工钱只留出几百文做租房之用,其余的都悉心攒了起来。寻常店里有剩饭剩菜她便求了带回去第二日一早吃,在食店做活,这一点好处便是一日三餐能吃饱。
她自家也没什么花销,连衣裳店里都是专门发的,其余钱都攒了起来,想着等下月发了工钱便去信到家里,倒是将儿女接过来,再租一间大些的房子。陈娘子话不多,说的最多的便是一双儿女。
宝瑢跟在玉娘子后头技艺愈发精进,夜里来找宝珠,拿来新出的话本儿指着上头印上去的画,“阿姐,瞧我雕的画如今已被印到书上了。”
宝珠夸了再夸,又去书局买了十几本支持她,宝瑢得了钱,先给师父买了礼,家里人的礼也一样不落,礼赠了一圈,自豪之心不散,挺胸抬头说往后定要成为流芳百世的大家。
阿娘问宝珠如今赁下的铺子租钱多少钱一个月,这铺子毕竟是在内城,地段小了些,还不抵现下他们住的堂屋大。但毕竟是临街的铺面,若想买下,价儿也不便宜,少说也得四五千贯。
若非一时缺钱的人家,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将内城的铺子卖掉,毕竟收租子是长久的买卖,卖铺是家道中落的象征,若非家中缺钱急着出手,少有肯卖铺子的。
徐娘子想的长远,自小裴大人与她说了那番话,她便一直想着将铺子买下,如今手里满打满算也只两千多贯,便想着去质库贷一些银钱出来,铺面价儿自安定一来,价儿比从前翻了几番。
才与宝珠说过,她立即摇头。
质库的钱哪里又是好借的,哪一日还不上便要叫人剥掉一层皮,利息又高,若出了事儿便要被逼的家破人亡。
“咱们还是等一等吧,横竖那铺子已经租了二年,这二年多攒些银钱下来,倒时将铺子盘下不是难事。”
人有不如自己有,有阿娘托底,宝珠自己也有心想将铺子盘下来,挣钱的劲头更是越来越足。
便是淡季她这食店也生意盈门,不独是店里食客,还有各样打包外送的吃食也做的火热。
只是不招人恨是庸才,连小小食店也不例外,自年里开始宝珠便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窥探店里生意,只是每日食客多她无暇顾及,这些时日店里外送跑腿的多了,在店里吃饭的人少一些,宝珠才有心注意到。
有位食客总要来,每月有新菜上总要来尝,一开始宝珠只当是老客,还叫蒋实送了一碟子咸鸭蛋。
这几日越发觉得不对劲,看这人一双眼总盯着店里伙计瞧,便叫蒋实多留意些,照理说自家食店后头虽没什么粗大腿,可寻常人也不敢来生事,既没生出事端,宝珠只当自己疑心太重。
没成想开始注意到他以后,倒发现人就再也不来了,人不来了她便只当这一茬过去。
直到下旬,蒋实出去打酒,回来黑着一张脸,
“对街要开一家甄味食店呢,可真不要脸,里头还没修整好,牌子倒先挂上去了,与咱们店里牌子差不多,装着路人问过,才晓得也是要卖南北菜的。”
第60章
宝珠听罢蹙眉,立即便想到前些时日常来的那怪人,那人总盯着自家食店跟店里伙计,想来是参考的。
“我只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便看有好几个不明真相的食客进去问,与咱们店是不是一家?只看那正挂牌的伙计含糊其辞,人家听得以为就是咱们家开的分店呢!若真叫人觉得咱们两家是一家,名声岂不是叫他们败坏完了?”蒋实忿忿不平。
宝珠自然知道这个理儿,只是人家也没上门生事,只是现在还没开业,名字又并非一模一样,便是告去哪里都无可奈何。横不能自家食店更名改姓,那才叫人家占了大便宜。
这几日陆陆续续也有食客来甄家食店问对街要开的食店与甄家食店是不是一家,宝珠一个个与人解释,只说没有半分干系。
对街那食店没几日就开张了,放炮竹的生意甄家食店听得清清楚楚。只看那店将甄家食店学了个十成十,饭菜口味他们没尝过暂且不表。
那甄味食店开张试营时,什么关扑转盘优惠都是一模一样,许多不明真相的食客,都涌进食店凑热闹,或许即便晓得不是一家,见这优惠也要去瞧瞧。
原先甄家食店的老客们,无论是晓得那甄味食店与甄家食店不是同一家,还是误以为这两家是同一家的,一时都涌到对街去了。
去的越多,来甄家食店问的食客也越来越多。许是受那甄味食店的影响,一个二个竟觉得宝珠这店味道也不对了,最后即便知道两家并非一家,也想当然的认为两家味道都不好。
横竖汴京食店多,这家不行吃那家,一时许多食客也不愿再来吃了,背了这一口黑锅,宝珠直叫对街那店恶心的连着几日饭都吃不下。
因那新食店就在对街隔壁铺子,自家食店这两日都没什么生意,开业这么久除了孙家那两个月,这是头回有亏损,寻常再是淡季,食店生意也都还不错。
即便是两家打擂台比拼哪家更优惠,想来隔壁那食店自有应对的法子,且若是宝珠也学着他一般使劲降价,自家食店成本在那,不可能以次充好,无休止的与人比下去也迟早亏得关门。
对街铺子死命拼低价儿,用的食材自然也是最次的,宝珠晓得对街那店生意这般做下去长久不了,只是他长久不了也就罢了,却要带累自家名声。
有心想去隔壁打探消息,但她要去只怕人家警惕,店里只有灶间的陈嫂子不常到前头来,想来人家也不认识她,宝珠便叫她去对街那食店先打探打探,看是个什么情况,待先摸个底她好再想个章程应对。
陈娘子接了银钱立即便换了衣裳去了,回来便说,那甄味食店与甄家食店里外装饰差别不大,菜式也都是仿的,菜单有八成都是与甄家食店一样的菜式,她捡着甄家食店出名的几样菜照着点了,尝过以后直摇头,这些菜式十分偷工减料不说,许多菜都不新鲜,便说那鱼,肉都是散的,也不知死了多久了。
虽价儿低,但这样下去肯定长久不了。
靠这些歪门邪道自然是长久不了,宝珠心里不屑,如今店里食客多是早间吃惯了油煎角子与汤粉的,中午晚上都是小猫两三只,国子监与那些不差钱的主儿常来,普通百姓多还是趋利往对街食店去。
不知情的人看过便晓得两家风格相似,如今当务之急是防止
食客将两家食店混为一谈,去隔壁吃过觉得不好吃,便想着甄家食店也难吃,其二才是重新招揽生意。
宝珠路过时看了一眼,不说那招牌便是里头伙计穿衣裳的样式也与甄家食店相像,伙计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照着甄家食店仿,不说十分也有九分相似。
这几日看下来也算摸清了他们的路数,不知那家掌柜的是什么意思,宝珠干脆直接带着蒋实找上门去了。
那掌柜的果真是先前常来甄家食店打探的人,生的一副精明的模样,脸皮更比城墙还厚,见她们来,没有半点不自在,叫小二看座倒茶,一看店里坐满了,又搔搔头笑道,“实在不好意思,现下店里人多,小甄掌柜的若是想吃饭,怕得排一会儿了。”
同这种人攀扯起来没完没了,宝珠开门见山问道,
“不知掌柜姓什么?”
那掌柜的笑了一声,拱手道,“正是甄姓。”
“我原先只当掌柜的你姓贾呢,这倒是巧了,汴京甄姓人家不多,偏偏你我都姓甄,又都开了间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