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倒想起一茬,
“绣活费眼,阿秀姐姐才生过孩子,若是伤了眼难养回来,原先学的绣活尽够用,叫我说不如先收拾一间小铺面出来开间衣铺,再雇街坊四邻或是认识的会做衣裳的人来帮忙。”
“不单做衣裳,还有缝补衣裳的活儿也都尽可接到铺子里来,省的再去成衣铺买新衣裳,补衣裳赚得虽少些,但架不住补衣裳的人多,普通人家衣裳都是一摞叠一摞的补丁,阿秀姐手巧,便是补衣裳也能绣出一朵花来,这便是他与旁人不寻常之处。”
衣裳既没破,缝缝补补并又是三年,比起买一身衣裳可划算许多。
“等养好了身子,想去学绣也能再去。”
阿秀赶紧摇头,“原先不过是想赚些银钱,现下你替我想了这个财路,哪里还有功夫去学绣。”
只是身子还没养好,月子里也不好操劳,等出了月子,到时再将生意拾掇起来,若有了铺面,到时再收绸也好收些。
铺子也不必另外租,家中空房多的是,若是觉得屋里做生意不方便,横竖甄家这一食店大,隔出一间小铺面,连着后头的屋子开一道门便尽够用了。
现下家里雇了人,大哥也有了空闲,食店重新开了门,店里摆了喜糖喜蛋见客就发两个,雇的伙计到开工的日子也过来了。
大哥如今做生意比先前更有干劲,食店里只他与一个伙计,虽忙碌些,但日日都是干劲十足,势必要凭自己再挣一间店面出来。
到了行船的日子,甄家一行人从渡口登了船,此番回去多则一个多月慢则两个多月就能到汴京了。
街坊四邻也一早来甄家告别,都晓得今儿他们要走,也不知几年能再见,一人一句说的徐娘子红了眼。
大哥赶了车将人送到渡口,他一路不曾说话,等将人送上船才转身揩了揩眼角。
回去路上一日比一日凉,船行过山谷走过平原,越往北方越觉得秋风萧瑟,这一路顺风顺水正想着照这速度一个多月便能到汴京了。
只是越往北去越心惊,只听说今年又有水患,黄河两岸淹了不少村镇,一听有水患,几人便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四处问人打听二哥那儿情况如何,这些来往的商人多只探听水患过后哪样生意最赚钱,治水的衙门朝哪儿开都不晓得,哪里又会晓得一个小小的治水官员。
徐娘子急的嘴上生出几个燎泡,见有新上船的便去打听,只听说今年雨水多雨势大,黄河泛滥了一阵,但不曾听说淹死过人。
甄家几人想着水患一事,一路只觉得寝食难安,这一路顺风顺水原先还觉得速度快,到后来听说了水患的消息只觉得坐立不安。
九月中旬船到汴京。
回家连歇息也顾不上,只去外头打听今年水患如何,有无官员被责罚。
甄父今儿出去做席面也不曾回来,徐娘子只得自己四处打听,幸而有邻居晓得状况,叫徐娘子放心,大雨前河道都疏通过一遍,河堤也重新加固过,今年虽淹了些城镇,但不曾有官员被治罪。
听这话徐娘子才算松了口气,一家人蓬头垢面,洗过澡换过衣裳,也来不及休息又各自去忙碌。
徐娘子赶着去仓库看有没有出什么事儿,宝珠则是去了店里,宝瑢也提着苏州土产去了玉娘子那儿,这几天有些懈怠,玉娘子说一回来便要考校她。
至于裴砚清一回来便换过衣裳赶去皇宫大内。
蒋实比较着去年这时候店里上的菜,做主新上了蟹炒年糕,又叫甄父教一教这菜该如何做。
宝珠回来见店里有条不紊,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蒋实俨然一副管事的模样,迎来送往端茶倒水收钱找钱一样不落,活儿干的行云流水。宝珠见他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店里没出什么事儿,有蒋实实在解决不了的,便去寻甄父帮忙。
只是一个人苦熬许久,一看到宝珠便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原先看掌柜的行事只觉得稳重妥帖,到自家来做才晓得个中艰辛,每日采买且不提,单是铺子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叫人劳心劳力。”
什么饭菜里吃出菜虫,哪一道菜咸了淡了,调皮的小孩儿打烂了碗,各样情况都时有发生,蒋实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瞧瞧
我这脑袋顶上,白头发都熬出来几根。”
自蟹上市更是劳心,饶是去请教过甄父,还是挑过几回空壳蟹,气的他头昏眼花。
蒋实拿了账本出来与宝珠对,这帐更是算的他眼花缭乱,只是这些事儿他可不会与宝珠说,难免叫掌柜的看轻,往后再觉得自己不靠谱可就亏的大了。
“自五月到八月的这四个月的账,都在这上头。”九月的账得到月底才盘。
这四个月刨开本钱总进账四百余贯,宝珠听这些钱,颇为惊讶,春日里是旺季,这个数倒还正常,夏日里人连门都懒得出,怎的也进账不少。
“今年夏日里雨大,虽说对汴京没什么影响,但粮价儿菜价都涨了一些,个个都怕今年又生水患,到时钱跟草纸一样,有钱也买不到吃的,看咱们店里只新菜与米饭涨了价儿,其余的价格不曾变,这才许多人来吃,都说咱们家食店良心呢。”
宝珠点点头,若是她在京里,物价没太大变动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给店里涨价。毕竟是店小,来吃饭的多是普通百姓,若是一味涨价赚钱,口碑坏了往后再想让食客回来可就难了。真要涨价,等街里那些粮食菜价如同前年水患一样疯涨时再做打算也不迟,何必急着赚这一时半刻的银钱。
宝珠赞过蒋实,又说月底给他多发一个月工钱,下月开始每月再涨两贯钱。
第68章
从汴京回苏州时想着轻装上阵路上方便,等从苏州回汴京,亲朋故旧赠的土仪土产都是人家的心意,便都大包小包带着上了船,幸而半路无需换船,这一路大包小裹一样不落飘到了汴京。
徐娘子将各样礼分了分,亲自送了一份去董家,原先那一桩亲事作罢,姑母只说往后两家照旧,只当那是亲事从没提过,也不知她与董恒之说了什么,他没再固执,只是心底终究有些郁郁,一心扑到书上,势要下一回春闱考得一番功名。
总归是两家人,虽心里想过去这一茬,寻常年节送礼也照旧,有什么事儿都要知会,但两家如今都有些别扭,越说不提这一茬反倒越发别扭。
苏州带回来的礼又叫人送了一份去孔家,今年中秋人家送了东西来,徐娘子不在家,甄父备了回礼,问过晓得回礼妥当这才放心。
孔小娘子听得宝珠回来的消息,马不停蹄赶来食店,许久不见,宝珠只觉得孔小娘子与她说话更多了两份亲昵。
“今年雨势可不比前年那一遭小,自你二哥上任,事事亲力亲为,去年没生水灾,还有不少人冷嘲热讽,连那些百姓都嫌他,今年水患过后个个提着礼上门谢他,上月水退了,疏浚河道加固河堤他自家带头做,他底下的官见他亲自去做这些苦差,自然也陪着做,他那上官见他抢了风头,也跟着下河,滑了一跤还摔断了一条腿。”
提起此事,孔小娘子就幸灾乐祸,笑完又是一阵气恼,
“只可惜就因那老匹夫摔断了腿,水患过后官家亲自召见,若非我叫阿爹请人提一嘴,否则这功劳全被那老匹夫占去了。”
宝珠晓得自年后二哥与孔家关系不错,却不晓得来往竟这般密切,这回水患,孔家还差了两个人去给二哥帮手,专办些跑腿杂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