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他眸光狠戾了,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转眼变成了一只野狼。
“可我效忠的军队是什么?”
“是为虎作伥的狗。”
刹那间,巷子里的空气都冷了,窒息了,几个军官连同顾长官的眸子里都凉薄了几分,就好像被当场甩了一记耳光。
“时渊序。”顾长官第一次称呼了他的全名,“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们明明知道那些‘偷渡犯’背后是谁一手造成的,却还是对他们予以重罚。”时渊序说道,“——你们啊,心里有鬼。”
“包括那些在混沌之域失踪的人,真的是混沌之域的鬼怪造的孽呢?还是,那些黑翅膀的审判官?”
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混沌之域是鬼域,一般市民在那里失踪后不会有人怀疑是其他的原因。
要么是不可说之神干的好事,要么是那里的鬼怪做的好事。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可说之神真的要对他们做什么坏事,他们还至于被我们救回来么?”时渊序眉头一扬,“倒不如说混沌之域是这帮审判官暗自处决其他人的秘密行刑场罢了!”
“他们假装在这里看守混沌之域,实际上就是把那些无缘无故消失的人栽赃在鬼域那。”
有什么更为血腥的事实昭然若揭。
“呵,想不到时上校还是个圣母,偷渡犯如何被惩戒,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背后还要心疼地掉眼泪么?他们是犯人,不可饶恕的犯人!”旁边的军官忍不住讥讽道,“还有栽赃到混沌之域?真是可笑得很,那地方有什么好自证清白的,都是一些不中用的鬼怪,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
“可我本就是‘偷渡犯’的一员,你们知道么?”时渊序轻声说。
他唇角带着笑,却是冰冷的,“一直以来我都很敬重军队做的一切,是突击队当时救了我的命,少年营让我有了公民身份,是军队里的一切才让我想到了自己起码还有一技之长……我不必和那些人一样被送进劳改营。”
“可你们知道么,我在原来的星球无拘无束,我只需要种花和喂养牛羊,偶尔去山上采摘药草,我就能每天看见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面庞。我不喜欢摸枪,我害怕看到血,如果让我做村庄里的放牛娃,我可以过一辈子。”
“可我在这里不行,你不可以落后,不可以软弱,因为没有人会怜悯你,会同情你,会再像亲人一样怜惜你……”
“那么多年了,军队里的训练多艰苦,里面的人有多欺软怕硬,我都忍了下来,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家园究竟为什么毁灭,现在我终于熬下去了,你们却要把我生生赶出军区。”
“可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真相。”
“作恶的人究竟是神庭,还是你们?”
“时渊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家园灭亡与我们无关,你在强词夺理,为你反抗军律找借口,我们完全可以送你上军事法庭!”
时渊序眼睛通红,凛凛地看着他们。
“——是么?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又有多少到死却连真相都不知道。”
“他们被你们生生关押进了监牢,只因为你们害怕,害怕他们说出了真相——神庭抹杀了他们的家园,而你们是死神的帮凶。”
“而我——就是差点被审判官抹杀的一人!”
“时上校。”另一个军官下意识地抚上口袋的枪支,“我们要把你说的一切上报给联盟总统去,你可能因为违抗联盟意志罪被永久拘禁。”
“那正好。”时渊序醉意上来了,竟然是一声嗤笑,“不如判我渎神,这样还能直接让审判官把我处决。”
他不想装了。
这么多年,从一个乖巧软弱的小少年,如今成了狠戾的战将,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看到真相。
不过是为了,自己独自一人也能有尊严地活着。
……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尊严没了,军衔没了。
要他像君子一样镇定自若宠辱不惊,他做不到。
“在这世上,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么?”顾长官忽然神色莫名地问道,“时上校,你区区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小弟弟,可年纪轻轻,就要把一切豁出去,把自己燃烧掉,然后呢?”
“立下战功赫赫,转瞬间成了渎神的罪犯,那个人会怎么想?”
时渊序愣了愣,随即唇角有了冷笑。
“抱歉,这世上没有我在意的人。”
其实他在乎钟孜楚,在乎邹若钧,在乎死党周容戚。但他丢了军衔,家族脸面也挂不住,也会连累朋友。
他不能拉他们下水,索性绝情点,说自己无牵无挂。
所以,在意的人……他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