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天巷口里他就算质问他那七年抛弃了自己的事,他也完全没有暴露什么。
因为——
男人完全忘了。
也对,也对,要不是这男人把自己忘得彻彻底底,又怎么解释那不告而别的七年?
只是他拥有的太少,却生生地当了真,烙印在了心里。
“湛先生,他们说监护人也是家长,你能帮我在试卷上签名吗?”
“湛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苹果派……有点糊,但是我偷偷尝了一点,是好吃的!”
“明天是元旦晚会,门票在这里,第二排六座,我会出演,能来的话我会很开心,呃……不来也没事。”
……
一瞬间,那个头脑简单,懵懵懂懂的少年向那男人讨好又乞怜的模样纷纷涌现了。
时渊序忽然愣住了,就像是严防死守,绝口不提的那些秘密一股脑地出来了。
那么多年前,他竟然跟条狗似的。
他简直恨不得掐住那小孩,能不能有点骨气,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对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你?为了你的一点破贡品,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仰,还是可怜兮兮的回报?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又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对方牢牢地记住自己,还是期待着对方回首给自己施舍一点微乎其微的暖意,然后呢,又能如何?
让他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在苦涩里不厌其烦地舔舐着为数不多的甜意,然后自欺欺人地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
对方还是关心在乎自己的,是么?
可到头来,原来挣扎疼痛的只有他一人。
可时渊序随即神态复而恢复淡定。
不过,这男人的本性如何,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
他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他忽然想笑。
从一开始,抓心挠肺的人是他。而状若无事的人则是湛衾墨。如今亦是没有变过,他在这大动肝火,属实是太把对方当一回事了。
也太傻。
小绒球目光又傲慢地瞥向别处去,仿佛刚才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时渊序忽然看到湛衾墨向下属交代了些什么,准备离开府邸。
这淡漠的男人虽说待人不近不远,可那帮下属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听湛衾墨吩咐完便站在旁边目送对方离去。
“您慢走,这边我们负责打理,您的日程我们已经核对过。”
……
时渊序偏偏不想再搭理对方,从刚才他跟老教授对话完后,他彻底不想给对方任何好脸色。
此时,湛衾墨离开府邸的那一刻,顿住脚步了有一会儿。
刚才他跟老教授谈话的时候,实则三心二意地用余光打量着小绒球。
他撒谎的时候言不由衷,目光更是丝毫不会动摇。
如今他是他的主人,自是要撇清关系,直接让那人吃瘪,让对方打消了继续调查的心思。
为此昧着良心说他忘了,倒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良心。
只是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想要看清小绒球那张钝圆的脸庞是什么神情。失望,不甘,又或许是,愠怒。
然而,他却无法如愿了,那小绒球淡定得很,目光更是利落地从他身上移开。
嗯。
湛衾墨凤眸渐暗了几分。
他倒也不介意看到对方失落难过的神情,如此他还可顺理成章地哄着对方,顺顺毛,双方可以一如既往地以礼相待。
然而小绒球不仅仅傲气地偏过小脑袋,后腿还蹬起了一点点,仿佛准备随时脱离现场。
湛衾墨回过神,心思竟然是落空了般的欲壑难填。
“主,没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出发了。”下属说道,“您这个星期要去混沌之域会见其他门徒。”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此时湛衾墨竟然往回走了几步,神色幽淡,直勾勾地觑着小绒球。
“小东西。”
他忽然开口。
“你应该清楚——”
时渊序察觉到似的,又排斥般往后挪去。
可湛衾墨像是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面容肃穆了几分,便转身径直地走上了车,没有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