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时我说自己忘记了,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罢了,倘若我直接揭穿了,先生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见我了。啊,为了照顾先生那点可怜的小尊严,我可是费尽心思伪装,怎么,哪怕我这么小心翼翼,你还是不领情么?”
“既然穿着我的衣服,就应该老老实实承认你忘不掉我。”湛衾墨继续道,“小东西。”
小东西三个字就像是惊雷一样击穿时渊序心尖,肺腑。
就仿佛有什么昭然若揭——
不管他如何伪装都是白费,男人早已将自己一览无余。
此时湛衾墨暗暗睨着时渊序,他本来就高他一个个头,如今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逼上时渊序的跟前。
想看他捉襟见肘,看他气急败坏——
最后再缴械投降,原地求饶,嗯,大男孩那副总是抗争、倔强、不甘的最后却不得不屈服的神态一定很有趣。
虽然现在也足够有趣了。
“还是说小狗逃跑,还是因为主人给他的爱不够?”语气蛊惑似的,“我不是说过,先生若觉得我欠你,我不介意慢慢偿还。”
“不,”时渊序眼神闪动着什么,“你错了,他逃跑是因为他讨厌自己一腔热血之后却什么都不剩下,他再也经受不起,事都要被图谋才能尝到甜头的痛苦。”
“他不敢相信有人能对他那么好不图回报,更不相信有人会一直陪伴他,所以,他只能逃。”
可是那下垂眼掩过最后一抹黯然,随即又是毫不在意般的,“湛教授,倘若你是因为我欠你太多,那我一次性还完。假如你是想偿还我,那我也不必你还。”
“其他的,我们两不相欠。”
“我会跟钟小姐说,我不需要私人医生。”
如今男人已经逼到自己跟前,他再皮糙肉厚掩饰也来不及。
那么,就只能泾渭分明地干脆了断。
就算他忘不掉他,放不下他,他也宁愿涌动的热血锁在生疮的心里寂灭为止,小屁孩既然已经敞开过一次鲜血淋漓的心,就应该知道这颗心不能再暴露第二次。
因为他终究不会得到同样热烈的回应,既然注定落空,那就让滚烫的热血凉下去,佯装从未在意过。
此时湛衾墨那瞳孔震颤了一瞬,随即暗暗地敛了。
嗯,他太锱铢必较,还是太慷慨,成了小东西屡次三番从他手里逃脱的理由?
“时先生,还真是爽快啊。”
也是。
当然不会有人对小东西好而不图回报,尤其是他这样的人,自然是要贪个够。
至于一直陪伴,若是回报和收入不成正比,那随时脱身而去也未免不是个明智之举。
所以他们也只能是主人和宠物,监护人和小屁孩,医生和病人,一旦逾越这条界限,背后的恶鬼终究要露出贪婪真容。
他便这么悠悠地想着,视线缓缓垂落至大男孩裸露的腹肌。
可随即,目光渐渐凝重。
大男孩故意把裤腰系在比较高的位置,但仔细一瞥,那人鱼线之上的狰狞伤疤已经微微露出一角,延伸至腰腹。
刀疤明显是新伤。
啊,看来他义无反顾地从他手上逃掉之后,仍然在玩命般地和敌人搏斗。
明明自己的命是捡来的——可他的小东西,终究是不稀罕自己的命是么?
哪怕他曾经说过让他惜命。
湛衾墨此时轻轻戴上了手套,从身旁的仪器台抽出了一根针筒。
另一只手,就这么抚在了时渊序的腰侧。
“既然你可以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轻易说不,那你不妨配合我做个血统检测,这也是我对先生的最后一个心愿了。”
“做完血统检测,先生若是不想做我的病人也无妨,我们之间就此一笔勾销,一别两宽,如何?”
时渊序看到仪器另一头已经有了血样。
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操着的是什么心,无非就是在最后关头想知道测出他的血统,直接揭穿他就是那个小绒球,可他偏不允许,下垂眼更是冷睨着他。
他是小绒球的时候倚靠过对方的颈窝,如今却针锋相对。他一旦示弱暴露出破绽,湛衾墨盯上了他,就再无后退之路,他走错一步,底气全无。
退一万步想,如果对方真的确定了他是那个小绒球又如何?
如果对方告诉了家人,军区,那他的事业前途尽毁,他索性一走了之,干脆也放过自己。
更不要说,暴露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