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回到现在——
如今,湛教授只是时渊序的私人医生罢了。
蔺安然告诉自己,当时时哥哥的监护人理应绝情得很,不会再出现了。
——然而,私人医生却又与监护人这个身份殊途而归。
长大成人大大小小的糗事毛病都被一人收入眼中,与身体情况全方位都一览无余,恰恰都意味着对一个人的“权属”。
不对,不对,时哥哥在军区待了那么多年都没喜欢过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偏偏正中了这个男人的道?她认识时渊序比大部分人都要久,湛教授跟他才认识吧?时哥哥不可能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才认识的人。
“等等……你当时答应圣选,不就是为了找监护人么?”
只是蔺安然忽然想到自己刚才说这一句话,一向沉稳的时渊序目光一瞬变了。
“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在对面吧?”她当时还这么一说。
时渊序的目光提及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更是颤了一颤。
监护人,湖对岸的人。
如今站在眼前的湛教授,亦是让时哥哥神态掀起轩然大波的存在。
难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个……
原来男青年纯澈的眼神看向她毫不犹豫拒绝她的时候,是因为眼里已经从头到尾地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她一直以为是他纯情,清朗——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故作桀骜冷肃的神态之下,永远那么清澈干净。
认的是什么便认一辈子,做事从来问心无愧,连自己死去亲人的墓冢都是十几岁的时候亲手挖的,在星球级战役因为敌方的流弹砸中腿竟然不用麻药就自己将弹片从血肉中拿了出来……蔺安然曾经痴迷着她听到的一切他的片段,她知道,世界上正常的男人本就少之又少,如此纯澈的,更加罕见。
她知道他的脆弱,他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在外星球独自成长,将自己矫饰成一头傲慢凶戾的狼,她无数次想告诉他没必要这么累,她愿意给他献上微不足道的关心和怀抱。
可是那纯澈终究刺伤了她——
正是因为他竟然执着到如此地步,竟然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将对那人的执着和思念凝结成自己的绳索,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而她……却终究不可能是大男孩绳索那头的人。
蔺安然手里的光脑瞬间落了地,她猛地挡着脸跑了,拖着重重的长裙。
“囡囡,出什么事了!你回来!客人都在这——”蔺太太顿时花容失色,“她可能身体不舒服,我先走一步了,我家囡囡真是……”
时渊序此时还用手紧紧地拢着领口,由于此时的场景太特殊,蔺太太在旁边还和他絮叨着一些家长里短,他没有察觉到蔺安然刚才神态的惊骇。
这会儿他忽然反应过来,蔺安然竟然离场了,甚至还掩着脸,回头便看到某男人唇角的哂笑。
“湛衾墨,”时渊序冷嘲热讽,“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那样?”
湛衾墨勾了勾唇。
“你不感谢我替你解围,去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解围?不必了,如今蔺小姐眼里的我没准就是个恬不知耻的男同性恋,我没什么好装的。”
时渊序直觉这男人一肚子坏水,铁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勾当才让堂堂蔺小姐铩羽而归。
“我要去找她跟她说清楚。”他起势要走,可这么一走,他的手踝却猛地被湛衾墨拉住了。
此时湛衾墨还这么笔挺地站在原地,只是加大了手劲,那向来就攻击性十足的眉弓更是透着几分戏谑。
“时先生还是个小孩子,既然不知道如何圆滑处世,最起码也应该学会不吊着人,这是对待淑女的基本礼仪。”湛衾墨说道,“嗯,想跑?这一人情账你还没还我。”
时渊序狠狠地抽出了手,冷哼,“不吊着人,让淑女哭就是应该的么?看来湛教授待人处事的能力确实不一样,让我自叹不如。”
湛衾墨轻笑,他就这么站在他跟前,一副华贵的贵公子模样,从容又淡漠得很,可他随即眸光沉郁得像墨,恶意地靠近了他耳畔几分。
“是么,明明是时先生让我更加自叹不如——毕竟时先生明明可以选择坦白喜欢我,让蔺小姐直接死了这条心,却还是要拐着弯让蔺小姐去猜呢。”他半是调笑的口吻像是蛇蝎似的。
“还是说,时先生压根就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我们俩的交集?”
时渊序的胸腔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