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想说服自己,你很在乎我,你对我不一样,但是我一旦发现我连你的真实身份和那七年去了哪里都一无所知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勇气。”
“我没有勇气做到一无所知还能理直气壮地认为你在乎我。”
“湛衾墨,我不想愚蠢到,心安理得地接受我背后的人为我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身份,那七年到底去哪了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可以佯若无事。”
湛衾墨此时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他身侧,随之抬起手指,“我说过,暴露本性不是不行,可是宝贝,你做好了准备么?”
时渊序竟惊出一身冷汗,可他强压不安,“我不怕……”
只是忙不迭地想起刚才回忆片段里的陌生男人,如此诡谲却又肆虐天下的模样,竟然让他有几分胆战心惊。
哪怕他可以强撑着面子说他时渊序什么都不怕,但那王座之下的枯骨遍地、厉鬼哭嚎能成为那男人眼中的盛世,那么,那男人眼中的凡人,是否连蝼蚁都不如?
明明对方与湛衾墨并非同一人
——可他为什么此时胸腔里的心跳却如此战栗且急骤地加快。
此时湛衾墨那凤眼就这么调笑地看回他,然后,修长的指忽然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不怕是么?那你看着我。”
对上男人那实在是无可挑剔的脸庞,可不知为何,时渊序隐隐察觉到他身后的诡谲黑影——却又下意识地垂下眸。
是他的错觉吧……
湛衾墨凤眼微眯。
嗯,小东西是在说谎。
想到之前他在梦里暴露本体捉弄他,可对方醒来之后仍然金口紧闭拒不交代梦到了什么。
他便知道,那是一种抗拒。
随即他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悠悠道,“也是,你总是害怕的,不过,退一步,不是所有人都配得到真相,也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你付出那么大代价——就算你是真的好奇,就一定要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么?”
时渊序喉咙滚动,他艰涩地开口,“……我只想更了解你一些。”
“为了更了解我一些,却转身选择了一个素未相识的可疑医生做人命关天的手术。”湛衾墨叹了口气,“小东西,你真的很奇怪。”
“我没有做手术,我只是跟他……”
“那你本应该问我。”
时渊序怔怔然地看到湛衾墨眉眼竟然有几分愠怒,奇怪得很,一个向来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男人竟然也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态。
“你根本不懂随时要寄托在别人身上那种无能的感觉有多让人绝望。”他突然道,“没错,我是自找的,退一步,我确实想过解决变身期,只要能解决掉这个软肋,什么庸医我也会答应。”
“是么?我忽然想起了你已经做好了跟我一刀两断的打算。”湛衾墨随手扔了一台光脑在跟前,那是时渊序唯一能主动跟他联系的通讯工具。“既然这么决绝,还是你决定一条路走到黑,随意把自己的性命浪费掉?”
“为了所谓的身世,为了所谓的反抗,就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这次连累的是邹若钧,下一次是谁?宝贝,不要逼我强硬。”
他语气依旧那么调笑,不失以往的从容自持。可声线却冰冷得很。
那是他发现了对方再也不是自己毫无保留能宽恕的小东西了。
更不是那个一眼能看穿的猫儿眼少年。
时渊序心想,他已经觉得自己足够丢人,经此一遭,他不介意原地退出组织,但是如今他已经沾染更大的黑暗,脱身而去佯若无事发生,他做不到。
“当然是一条路走到黑了。”时渊序说道,“我不能一直依靠你,正如你不会永远陪着我一样。”
“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我会走?”湛衾墨声音一扬。
时渊序感觉自己刚浸湿过溶液的身躯有些发冷,但湛衾墨不留情的语气生生扎伤了他的自尊心,以至于他无论伤口如何流血,都恨不得跳起来先咄咄逼人地反抗。
“是我不喜欢一切被人掌控的感觉,我不想要一直依赖你,你也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所以这是我的选择,这样你明白了么?”
“为什么。”湛衾墨靠近了几分,轻佻地用指尖扶起他的下颌,“明明之前还向我坦白你在乎我,愿意做我的伴侣,小东西,这会又翻脸了?”
“我——是个怪物。”时渊序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说,“如今我才得知我是集团制造出来的试验体,甚至连真正的人都不是。我的生死还要掌控在别人手里,一个怪物总有活不下去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