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就是和自己在邹家的丈夫离婚。”
“我当然不会否认,邹家给了她机会,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公民身份,有了光明正大在这里居住生活的权利,但是除此之外,邹家没有给她任何身份以外的东西,邹家甚至多次勒令她将公司股权转移给邹家,并且让她不得继续参与商业活动,但是她不从,后来,她故意和丈夫邹清宇两地分居,摆脱邹家的控制。”
“当然,她的丈夫邹清宇也从没有提供给母子俩任何情感支持,我甚至在宙星环的酒吧和某家情侣酒店多次提取到了她丈夫的消费和开房记录。”时渊序此时下颌微抬,那下勾的眼眸有点狠,有点幽深,他唇角戏谑地勾起,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道,“我很庆幸我在当混混的时候,能够获得这样的情报,可惜,那又如何呢?”
“最近一次法院判决,她仍然是离婚失败,而且法院勒令一旦离婚审议通过,她的公司资产甚至要分三分之二给邹家,因为它是所谓的‘婚后财产’,而注册公司的时候,她用了她的公民身份,所以法院顺势认为,她能有如今的成就,很大原因还是在于邹家,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无法在帝国联盟注册公司,资产的分配比例自然要更高。”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一个法律条例,能够直接佐证这样的判决是合理的,像她发起如此之多离婚诉讼却仍然离婚失败的女人很多,她还上诉到圣裁庭,但结果也是一样的——败诉。”
“呵呵,是不是听起来很无奈?一个身价过亿的女人,花了近二十年时间离婚都无果,同时还要将千亿的资产拱手相让给一个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的家族和对她漠不关心的丈夫,她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直到我如今终于找到了她的‘原罪’是‘无法逃离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命运’。”
此时众人都沉默了。
先不说这家伙究竟是通过多么极端的方式才看到了命门。
这么直截了当地揭穿,赤裸地好像说出即将呼之欲出的事实。
“而整个故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相当于全宇宙最高法院的圣裁庭,它本就是神庭的一部分。”
“我便明白了何为神庭。”
“它既可以通过所谓的‘命门’将人的命运板上钉钉,让人一辈子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也可以直接插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因果,让我们注定改不了命。”
时渊序此时眼眸微抬。
“只是我忽然好奇,究竟是人先改不了命,还是神庭逼得人改不了命,所以众生只能认命,只能匍匐在神庭脚下,作为奴隶,作为傀儡?”
审判席的所有人骤然心悸一阵。
他们见识过多少穷凶极恶铤而走险之人,但是从未有过像时渊序如此冷静又利落道直言不讳——
“我自己也是天生的‘孤煞命’。”时渊序继续说道,“我从很早就知道,很多美好的人和事注定不会长久,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我运气不好,我不够强大,不够坚强,所以我很努力地活到今天,可是,哪怕我如今可以捍卫起自己,我可以为自己伸张正义。”
“可当我遇到审判官,他们还是一句话‘你不该存在’就可以选择终结我的性命。”
“可哪怕我背后的人为我扫清了所有障碍,他如此所向无敌……他还是……”
“消失了。”
“直到我直接看到了自己的‘原罪’。”
“‘注定早逝’‘注定脆弱’——所以我是很容易死的‘濒危族群’。”
“‘注定无依’——所以我的亲友甚至在乎的人随时可以离开我。”
“‘注定伪装’——所以我要瞻前顾后才敢袒露真的自己。”
“‘注定卑怯’——我要装得很强大才觉得别人不会看不起我。”
“‘注定绝望’——我现在就很绝望。”
“我也想过,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可是,凭什么普通人就要这么认命,凭什么为了这么一点甜头,这么一点暖意,就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为什么我们要心甘情愿臣服于这些荒谬的‘原罪’,当然,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操纵的,钉死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命门是什么东西,原罪又是什么,因为倘若他们知道了,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跟行尸走肉一样,他们会发癫的,呵呵,大部分人改不了命,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只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劲地撞南墙……又或者,宁愿眼睛一睁一闭干脆混过这一辈子,可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渎神,我对抗神庭,但是但凡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就知道我在对抗的不仅仅是神庭和至高神……”
“我对抗的是这个荒谬、可笑、无耻的世界,还有你们凭什么可以随便把普通人的命运当成儿戏随意处置。”
“我们明明光是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啊,明明光是好好活着,就已经很痛苦了,可是连命都改不了,还有什么能活下去的理由……”
“你们知道那种遇到在乎的人,第一秒却是想到如何离别,如何放下,如何放弃的感受么……你们知道在温暖的室内壁炉边取暖,却无时无刻不想到自己随时随地会被重新扔回充满寒冷冰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种感觉吗?”
“一个人当然可以用尽一切力气改命,可是人长期受尽了苦难,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光了,因为他不敢认——”
狼似的眸,藏着深重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