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这是自己的手笔,完全情有可原。
他从未亲自到过教会,更不会亲自上贡,他说过他从来不信神,事实也确实应该如此,那教会最后送的贡品去到何处,他更是不关心。晦光墟还是他能逃离湛衾墨眼线的最佳堡垒,除了陈沉、雪川,不可能再有第二人知道。
知道那个雕像出自于他之手。
此时维诺萨尔垂下眸,眸色幽深了几分,他的鬼爪忽然就这么狎昵地将大腿上的时渊序揽紧了几分,时渊序痛骂一声,一边死死撑着椅子,更想推开男人,可那手也被男人顺带牵在了雕像上。
男人的掌心覆在他的军用手套上,骨戒隔着皮手套铬得他生疼,他抓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雕像的每一寸纹路、沟壑,两个人以一种很狎昵又很微妙的姿势就这么拢着手。
“时上将,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刻的,嗯?”
他顺势还勾着他的脸颊让他只能看向他的“杰作”,一边轻声说,“这一寸寸的蛇鳞,是雕出来再镂空的,尾椎上还有一截突出的脊骨,是用龙涎木镶嵌的,啊,红宝石用的是微镶工艺榫卯结构,应该很难做呢,哪怕是顶尖的工匠,也起码要耗费一百个小时。”
时渊序没有开口,眼眸如墨,他喉结滚动。
维诺萨尔,真的很邪恶。
“不是我刻的。”他死了心也得咬牙说不。
他不想让对方得逞半分。
“退一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露过真实面目,可我如今对你毫无保留。”维诺萨尔随即说道,“宝贝,我说过,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我。”
“你可以不认它,那你愿意认我么?”
时渊序蓦然撞上了那双狭长的凤眼,原来男人伪装成人的时候故意让那双凤眸那么黯淡,只有沉灰的颜色,原来是为了压住这噬人的血腥。
是啊。
时渊序,你不是一直想逼对方现原形么?
如今男人直接揭下了面具,你呢,又是为什么还满怀不甘?
渴久了的小孩在沙漠里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绿洲,第一个反应却是惊恐和后怕,甚至宁愿站在滚烫的沙子里任由自己唇焦口燥。
因为绿洲的水有毒,男人的嘴亦会骗人。
一瞬的心软却随即转化为更冷硬的心,他还是撇开眼神,身形僵硬地想与对方隔开。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迟早会装不下去,所以屡次三番再犯,好让我习惯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最后,他喉咙艰涩地开口。
维诺萨尔神色一敛,短短的沉默就像是陷入了一段深思。
“嗯,你猜的没错。”他随即开口,“看你如今好端端地做回了帝国联盟的上将,似乎适应得还算不错?”
时渊序心就这么一滞。
那个时候刚得知他消失他不吃不喝了几十个日夜,甚至推掉了组织和军队所有事务去整个星系寻遍他,像是一个失心疯。
中途还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由于天天不眠不休地找人,帝国医学院和附属第一医院甚至差点叫来了警察。
如果不是他悬崖勒马,决定去对抗虫族将功赎罪——此时他甚至连星际元首大会的参会资格都没有,甚至被开除出军队。
呵,能总是那么轻佻玩味地作壁上观,也只有这么无情无心的人了。
“滚开。”
时渊序那一刻已经不再对他有什么指望,“既然会后协商只是一个借口,那我们现在没必要再纠缠了。”
“我这众鬼之主虽然能忘人,可欠我的帐我可是记得牢牢的。”维诺萨尔身后的黑影攒动着,“你也知道一旦不能偿还,我就会要用其他方式让你还,时上将。”
“敢情您现在还觉得我欠你不是?”
时渊序气极反笑,他真恨不得刚才枪口出来的不是射线而是子弹。
连他最后一丝慰藉,男人如今都要尽数讨还,拿了他的红玫瑰?呵,这算是哪门子欠债。
难道男人对他那微不足道的在乎,都可以是虚妄么?
忽然觉得身体一震冰凉,见到自己的四肢都被攀上了一种冰冷的力度,此时此刻他发现那是如同章鱼触手的腕足攀附在身上,有的触手表面还有可怖的棘刺。
只要他敢挣扎,就等于是让自己被扎得遍体鳞伤。可是维诺萨尔似乎早有预料,顺势搂住了他的身躯,以至于隔开了那些棘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