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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大人,大人救我啊!这女人疯了!”
沈小宝望着沈娣,她眼神如同索命恶鬼,面容狰狞扭曲,恨他到了极点。
他又是一泡尿不由自主淌出,不断地往衙役的身后缩,恨不得离沈娣百里之远。
“还有你,王梅花!”
沈娣捶胸顿足,指着一旁的王梅花,“你这口蜜腹剑的恶毒之人!你也该死!”
“你,你别冤枉我!”
王梅花早就抓进了牢狱,根本不曾听说外头有什么“僵怪杀人”,如今沈娣将矛头对准她,又听什么“啖心吃肝”,她越想越怕。
年纪轻轻,怎么满头白发,当真如同吃人恶鬼!
“冤枉?”
沈娣一声凄笑,继续说道,“是你告诉我,艳艳是仵作女,嫁不得好人家,是你告诉我铜锣县有户白姓人家,敬仵作行当,不嫌艳艳的身份,愿意求娶艳艳,是你告诉我此去山高水远,要走水路!是不是你王梅花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着呢!”
“胡,胡说你没有证据!”
三年前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眼前之人都记在心里,王梅花心砰砰直跳,汗如雨下。
“这不是骗了沈小娘子那王媒婆吗?原来干了这么多恶心的勾当。你这种人,就应该抓了砍头!”
“这嫁娶都骗,这将各家的好女儿当什么了,物件吗。”
围观的百姓中不乏桃枝巷人,他们前阵子都在桃枝巷瞧了沈雁回那件事,本就对这王梅花厌恶至极,如今听沈娣这么一说,个个愤愤不平。
“肃静!”
一声惊堂木。
谢婴神色更加严肃,冷眼睥睨着沈小宝,“沈小宝,你在公堂前说说,可是你卖了亲侄女?”
虽说沈小宝在牢狱中已全都认罪,可谢婴就是要让他说出来,让他自己告知这公堂之上的所有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小的小的。”
“来人,上刑。”
“是!”
“我说!”
一听到上刑,沈小宝眼泪直直往下淌,“小的说,小的说啊。小的不该因为这五两银子卖了小的侄女,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阿姐我错了!阿姐我错了!阿姐我是混蛋,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阿姐,原谅我吧,阿姐你忘记了吗小时候都是你带的我啊,阿姐,阿姐啊!”
沈小宝戴着枷锁不断地扇自己巴掌,涕泗横流。
不知是因为怕了,还是突然间幡然醒悟。
“五两银子”
沈娣低头苦笑,五两银子的艳艳。
五两银子的沈娣。
“王梅花,你可认罪!”
“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您没有证据。”
惊恐让王梅花喃喃自语,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
她知道,她要是认了。她的脑袋,定是要掉了。
没有证据,陈强死了,没有证据。
沈娣也迟迟没有拿出王强的买卖的单子,找不到证据的。
即便是救了几个女孩,她们不敢的,她们不认的。
要是认了,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有证据!”
一道有力的声音从堂下百姓中响起。
有一着绿袄裙的女子从费力地人群中慢慢挤出来。
她长得极瘦,似是被风一吹,就要倒了。
待走到堂前,她“扑通”一声跪下了,缠着白布的手指渗出淡淡血丝。
“大人,民女是人证。”
明珠。
“这不是李小娘子吗?”
“芝兰你, 不是上个月出嫁了吗?”
人群叽叽喳喳的,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她。
在立于围观百姓中时,李芝兰是戴着面纱的。
如今她跪在堂前, 摘掉了遮蔽她容貌的面纱。
那是一张瘦削的脸,苍白,十七八岁的年纪, 没有却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惊堂木又响, 谢婴招了招手, 示意李芝兰继续讲。
李芝兰恭敬地朝谢婴磕了几个头,一字一句道, “大人, 民女李芝兰愿做人证。民女便是被王梅花以嫁娶为由,卖进了山中。”
“芝兰, 你别说了,快回家去!”
沈娣想开口打断李芝兰的话,李芝兰却将手抚上了沈娣的脸。
她轻轻抚了抚沈娣紧皱的眉心, 冲她甜甜一笑,“沈姨,如若芝兰不出来。仅凭沈姨一人,怎么能斗得过这些坏人呐。”
“芝兰啊。”
牛大志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苦说出来。
李芝兰就是那位自己跑回来报官, 将王梅花和那几个牙人送进牢狱的女子。
县衙的几个捕快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向他人提起, 这本该是个秘密。
按理说,凡案子都要有人证物
', ' ')('证, 可这女子买卖案虽有人证, 却判不了。
谁会叫自己受了伤害的宝贝女儿出来指证。
所以王梅花和这几个牙人,迟迟未判。
沈雁回将视线落在了李芝兰的手上。她原本葱白纤细的手指, 如今每一根都包裹着布条。布条不雨水打湿,渗出淡淡血色。
谢婴也注意到了那手指,他神色凝重,“细细讲来。”
“民女李芝兰,家住乌衣巷,于上月初十出嫁,而说亲的媒婆,就是这王梅花。”
李芝兰如同方才的沈娣,抬手指向王梅花。
面对这将她推入火坑之人时,她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声音渐渐嘶哑,“那本应是个喜庆日子,奈何民女却上了陈强的贼船。那恶人陈强在船行至半路时就将民女迷晕,锁在木箱之中。他用布条塞住民女的口舌,用麻绳束缚住民女的四肢,民女哭喊不得,动弹不得,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木箱中与鸡鸭同住”
“待民女浑浑噩噩,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已经不知被带到了何处。四周都是山,看不到尽头的山。而民女那所谓的‘丈夫’,却是个已是天命之年的人”
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她才能说出这些话。她要出来指证,她要将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造孽啊,王梅花你就不怕造报应吗?芝兰她才十八岁啊!”
围观的百姓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王梅花自当上这媒婆以来,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
他们也怒气冲天,恨不得也像沈娣与李芝兰一样,将堂上的王梅花撕碎。
“一派胡言!”
上月才做成的生意,又是她亲手送她入的牢狱,王梅花当然识得李芝兰,这样一指证,再抽丝剥茧,岂不是真坐实了她买卖女子之名?
沈雁回那件亲事,她可以说是替亲戚帮忙。她咬牙切齿,只要她不承认,便怎么也要为自己搏一搏命。
“你这小贱蹄子简直一派胡言,自古说亲都要纳彩纳征,见过双方父母的。你怕是在婆家遭了什么难,偷偷跑回来,污蔑于我,你这”
“王梅花!”
李芝兰打断了王梅花气急败坏的胡言乱语,她指向王梅花的背后,“你身后的,不就是那所谓的男方父亲吗?”
王梅花的身后,是另外的几个牙人。他们从一开始被带到公堂上时,就一直低着头,用散乱的头发遮脸,不敢说一句话。
别看王梅花身段矮,但确实这帮牙人的头儿。她能说会道,鬼主意多,做事又狠辣,一开口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这些年带他们几个挣了不少银钱,没有人不服气她。
沈娣也跟着往后瞧去,她忽然瞪大眼睛,大口喘气,若不是一旁的牛大志扶了一把,几乎要晕倒在地。
“是你们,是你们。三年前,你们可是姓白啊!”
“我,我”
有着王梅花顶在前头,那几位牙人自然不敢大声喘气。
“好好说话。”
谢婴的声音冷冽,吓得他们不停地抖动,更是说不出半句。
没想到这上月刚送去的姑娘,不知怎么的跑的回来,不知怎么的将他们给送了进去。今日还到这公堂上来,认出他们。
“打板子吧。本官一向不愿用这些刑罚,可给了你们机会,不中用。”
谢婴扔了一个令签。
让他来!今日非打死这帮孙子!
牛大志自告奋勇,提了那杀威棒,将沈小宝往刑椅上一拎,举棒便打。
他才用了饭,有的是气力!
身后的捕快也才用了饭,那气力,力拔山兮。
才打了没几下,那几人就受不住了。
那沈小宝,更是哀嚎连连。
沈雁回在堂外看得心里舒坦。
嚎得最响亮,那说明伤得不重。要是没救了,嚎都不会嚎。
牛大志像是听见了沈雁回的心声,吐了两口沫子搓手心,打得更重了。
杀威棒的打上皮肉的声音今日倒像支动听的曲子,听得百姓们心里直舒坦。
白色的囚服很快被浸染,变得血肉模糊。
“梅,梅姐要不咱们招了吧。再不招,就要被打死了。啊!我招!我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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