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桂芝的手臂上一片青紫,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原魏勇是个表面软蛋,实则背地里打女人的人吗!
“那本官今日就替你做了这主,叫魏勇签了这和离书。明成,给本官按着他,叫他写。”
“是!”
和离有二,一为双方自愿签下。
二是通过官府,若官府要你和离,即便自己不愿,也能生效。
明成仿佛又看见了汴梁城里的谢婴。
谁都不能忤逆他的谢大人。
“真要和离啊?今日算是看着大戏了。我就说这瓦子来得对,以后我日日都要来瓦子听戏,这不比戏好听?”
“这要是和离了,那这炙猪肉铺子算给谁的?”
“这炙猪肉铺子原是陈桂芝父亲的,是陈桂芝的嫁妆。她那父亲回乡下老家种地去了,眼下这铺子”
魏勇要将这铺子还回去吗?
“是我的。”
陈桂芝长舒一口气,“这是我阿爹的铺子。”
“陈桂芝,你还有心吗?这铺子这些年花了多少心血啊?你竟要将这铺子给还回去,我不同意!”
“本官今日在此,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签字画押。”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明成按着魏勇的手,一笔一画地叫他写下一封和离书。
待和离书签下,魏勇还在原地揉手指。
明成几乎将他手指按断。
“雁雁,我做的好吗?”
“好。”
“雁雁还要吗?”
“再吃一点。”
魏勇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瓦子喝个酒。如何就和离了,如何铺子都不是他的了。
他只是平时喝多了,偶尔会打一下陈桂芝而已。
她都是他媳妇儿了,如何打不得了?
陈桂芝在沈丽娘搀扶下,慢慢起身。
“还有魏勇,那房也是我陈家的,你搬出去吧”
凤凰男要不得
“怎么出门还随时带着官印?”
和离书一式两份, 按了赤色印泥,将谢婴的官印覆在上头,算是成了。
“以备不时之需。”
红豆汤的甜香味萦绕在谢婴舌尖, “眼下岂不是正好。”
“还是谢大人想得周到。”
沈雁回喝了口茶清口,两碗红豆汤下肚,一旁又摆了不少香糖果子, 便是一下午都不会饿了。
“沈小娘子, 不理应夸夸我吗?”
明成收好官印, 放回身上斜挎的布袋中,随后将布袋拎起, 捧到沈雁回面前炫耀。
“你这, 百宝袋?”
沈雁回揉了揉眉心,确保自己没有看错里头的东西。
那布袋里头叮铃当啷的, 各种各样的物件不计其数。莫说笔墨纸砚、官印文书、澡豆手油,怎么还有专门放置在一方小木匣里头的筷子、汤匙?
“大人说,有时去沈小娘子家, 方便蹭”
“咳。”
“嗨,就说全不全吧。”
“全。”
沈雁回帮明成扯好挎包上的抽绳,拨弄了一下与上头与她那个挎包相同的银铃铛,“今日我就赠你‘小叮当’之称号。”
魏勇躺坐在地上, 瞪着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和离书。
“如, 如何我这房都没了?”
那和离书上除了写着炙猪肉铺子归还给陈桂芝,还写着眼下他的住处, 也是不属于他。
真就光腚子被扫地出门了。
“毕竟这房, 也是我陈家的。”
陈桂芝走到魏勇跟前,“难道你魏勇住了几年, 便忘了?”
“你胡说!”
魏勇一把抓住陈桂芝的裙摆却被明成又再度扯开,只能手里捏着“新鲜出炉”的和离书声嘶力竭,“这房难道不是我看着别人建的?是我请的泥瓦工,那家具那也是请老李头来打的,如何全就是你陈家的了。陈桂芝,你昨日还与我卿卿我我,今日就全然变了?你们女人真是虚伪好歹毒的心肠!”
莫说这些铺子与住宅了,今日魏勇就带了几十文出门,眼下竟是一个子也不给他留?
和离不理应坐下来算算这钱财如何分割吗?他魏勇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你请来的泥瓦匠,也是你请老李来家中打的家具可魏勇你别忘了,这地契是我家的。若你不服,你便去将那泥瓦匠叫来将这房梁给拆了,将这砖头给砸了。若你还是不服,你便去将老李也给叫来,将这家具给劈了当柴火烧,我陈桂芝今日定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看陈桂芝这架势,真是铁了心要和离。
不过怎么才一晃眼的功夫,她的转变就如此之快。
围观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桂芝不是事事都以丈夫魏勇为重吗?
“陈桂芝你这个刁妇!你把这么多年来
', ' ')(',我为铺子挣的银钱还给我!”
魏勇浑身颤抖,他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竟是这副模样,“你与我好好分分这身家银钱!”
“你魏勇要好好分是吗?”
陈桂芝抹了一把泪,“这么多年,你花出去的银钱,远多于炙猪肉铺子挣的钱。眼下这铺子还能开着,是因我拿着嫁妆在填补!你要分,那将花出去的钱先分了一个月,且不算听戏,你光买酒就要花去十多两,更别说背着我去妓馆,给那些妓子们的赏钱。魏勇你可曾给我买过些什么?”
说到这儿,她难免心酸起来,终于抑制不住,掩面哭泣。
多年夫妻,魏勇做的事,陈桂芝自己心里也知晓。
只是这是她当年自己的选择,又怪得了谁?
譬如阿爹与阿娘,搬到老家去住,全是因为当年她非要嫁给魏勇,而与她闹翻了。
“我,我不是也与你买过东西嘛”
魏勇方才还气势足着,说到这儿,却有些心虚,越说越小声。
“是你随手在翠微楼门前摘的花,还是成衣铺子里打了折扣的旧衣,又或说是,与狐朋狗友吃剩下的宵食,叫人胡乱包了,说是特意给我买的”
陈桂芝这么多年的隐忍,一朝爆发,那讲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一旁围观的人听了都低声怒骂这魏勇可真不是东西,就没有见过赘来的女婿这样横行霸道的。
“若你真是想与我分,那你眼下遍将身上的衣裳,先脱下来吧。”
“陈桂芝你别欺人太甚!”
“你身上的衣物行头,哪一样不是我陈桂芝替你置办的?是你分要说与我好好分分的”
“脱。”
谢婴饮了口茶,冷哼一声。
初冬,天冷。
魏勇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与亵裤,瑟瑟发抖,好不“风光”。
今日这场戏,当真是好看。
围观的人拍了拍手心里剩余的瓜子皮。
魏勇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被明成狠狠一瞪,便只能攥着手中的和离书,低头自己抱着自己驱寒。
魏勇与陈桂芝这件事算是解决了,那猪肉那件事呢?
炙猪肉铺子的猪肉不翼而飞,也是真的。
待围观的人堆散去,唱戏的唱戏,喝茶的喝茶,牛大胆一拍脑袋,可算是想起这件事了。
“猪肉那件事必须得解决。谢大人您得还我小人一个清白小人苦心经营多年,不能让这魏勇这厮信口胡说,坏了我猪肉铺子的名声。即便魏勇成今日都这样了,可瓦子是什么地方,那些人添油加醋些,谣言还是会传出去的。请大人替小人做主!”
牛大胆“砰砰”地在地上磕头,磕得可卖力了。
他还记得两个月前,他还一把抓住谢大人的衣襟,将他怒骂一顿。如今谢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已是恩赐。
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关乎到他猪肉铺子的名声,他的态度自然要更加诚恳些。
“魏勇,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家炙猪肉铺子的猪肉不翼而飞,可是你信口胡诌,诓骗的牛大胆?”
“哼。”
魏勇紧紧地抱着脖颈,冷哼了一句,不再说话。
都是因为这谢大人,若不是他今日来翠微楼,他也不会落得这下场。
想知晓此事,没门!
就让牛大胆的名声臭去吧!
“我瞧你是皮痒了。”
明成一把揪住了魏勇的耳朵。
“哎唷”
“本官瞧着也是,既然皮痒,自然有法子治。方才本官进门时,瞧见门口有一根抵门的门栓,拿在手里倒是件称手的兵器,与衙门的板子也有些想像。明成,你且去拿来给这魏勇止止痒雁雁,这个蜜煎金橘味道好,你今日卖盖饭的时候吆喝了一个时辰,润润嗓子。”
谢婴挑了几个蜜煎金橘,放到了沈雁回面前的碗碟中。
沈雁回算是发现了,谢婴此人酷爱投喂。
自铜锣县一日游后,她几乎吃遍了青云县所有铺子里的蜜煎。
明成焯起了那根门栓,还在魏勇面前挥了挥,舞了几下。那门栓挥动得快,扫过的魏勇的脸,带来阵阵冷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