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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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死鬼老爹送我的,说是你谢家的什么家传宝玉我眼下戴着,日后骑马,恐碎了。万一等我百年后到地底下,你那死鬼老爹编排我怎么办,我向来最不喜欢他唠叨了。”

说起谢婴的爹,荆三娘似是并不喜欢。

“是吗?也不知晓是谁喝醉了,会抱着父亲曾经写的字大哭。”

“不孝怀风,还给我!”

“不给,我的了。”

谢婴紧紧握住了那块玉。

县衙离桃枝巷脚程远,谢婴连伞都未撑,一路奔跑着去。即便如此,等到了沈家的院门口,他还是让落雪白了头。

原先他不知如何与沈雁回说自己的心意,怕她为难,也怕她不喜欢她。

她今日种种表现,他才知,原来她也是这般在意他的。

落雪沿着谢婴额角的汗淌过脸颊,将他衣襟处打湿一片,他却全然不在意。

“凤姐儿,雁雁呢?”

院门未关,院里只有沈锦书坐在板凳上与软绵绵玩,手上是拿着一个磨呵乐。

院中兔子与鸡乱蹦乱跑,与县衙几乎如出一辙。

陈莲与沈丽娘去了县里的寺庙烧香,要晚些才归。

原本热闹的沈家院子,即便有鸡兔,也着实有些冷清了。

“好官谢大人”

见了谢婴,沈锦书并不像往常那般热情,然而小嘴向下,连笑都未笑。

“你是不是欺负雁雁了?好官谢大人要是已经有娘子了,就不要找雁雁好不好,凤姐儿从来没见过雁雁哭,你再这样,你就不是好官谢大人。”

沈锦书说到这儿,便奔跑到院墙旁,捡起她平日里最喜欢玩,最直的那根棍子。

“你有娘子了,别来找雁雁!”

沈锦书攥着手里的棍子,指着谢婴,抽泣道,“凤姐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雁雁的,谢大人,你回去罢!”

一旁的软绵绵似是也察觉到了沈锦书的不满,竟炸开了毛,冲着谢婴龇牙。

“谢大人,并没有娘子。”

谢婴将沈锦书抱进怀里,低声安抚,“凤姐儿乖,告诉我,雁雁在哪里,好不好?”

“谢大人当真没有娘子吗?”

沈锦书用小手抹了抹眼泪,委屈道,“谢大人是好官,是不能骗凤姐儿的,也不能骗雁雁。”

沈雁回对沈锦书极好,日日哄着捧着,沈锦书自然是知晓。

阿娘说,爱是相互的。

若是有人欺负雁雁,无论是谁,凤姐儿都要站出来维护雁雁的。

“不骗。”

谢婴伸出手,勾了勾沈锦书的小指,“谢大人答应凤姐儿,永远都不会骗凤姐儿,也不会骗雁雁。”

“雁雁在房里,她一回来便一直擦眼泪,不叫凤姐儿瞧,还一股脑儿将阿爹买的屠苏酒喝了整整一坛子,她定是难过死了”

虽是听谢婴这般说,沈锦书依旧攥着她的棍子,“若是谢大人再欺负雁雁,凤姐儿就打你!”

“不欺负。”

谢婴揉了揉沈锦书的脑袋,“若是以后谢大人有做的不好的,谢大人让凤姐儿打。”

谢婴与沈锦书,做了这个两人的约定。

沈雁回的卧房本就是陈莲隔出来的,小小的卧房中只有一张小小的床,以及她缩在床边的小小的身影。

小轩窗开着,雪混着风洋洋洒洒落进来混着冷意,她却全然不觉。

“雁雁。”

谢婴走过去轻声唤她,低头却发现沈雁回睡着了,眼角还沾着淡淡泪痕。

周遭围绕着酒气。

是他让她不开心了。

他伸手替沈雁回将散发的发丝勾在耳后。

那件白狐皮斗篷,他一路过来全然抱着,不曾沾上什么风雪。

他悄然替她盖上。

去铜锣县那日夜里,他也曾这样注视过沈雁回。

紫色的扁豆花下,她的睫毛轻轻垂合,如同羽扇,笼下淡淡阴影,可那时未有泪痕。

眉心是皱的。

谢婴忍不住去抚平她的眉心。

“妈妈”

沈雁回低喃一句,“你骗我。”

谢婴一怔。

眉心忽然冰凉,身上却有一丝暖意,沈雁回忍不住睁开了眼。

是谢婴。

很狼狈的谢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婴。

“谢大人。”

沈雁回身子往后一缩,身上的白狐皮斗篷也随之滑落在一旁,“这是女子的寝居,谢大人您,不便进来。”

她眼神微微清冷,不再明媚热烈。二人这样,竟有些生分了。

谢婴的心口忽然有些绞疼。

“雁雁,她不是我的夫人。”

谢婴半弯着身子,语气轻柔,“你听我与你解释,她是我母亲我谢婴,从未娶亲。若雁雁不信,我们去县衙,一起去说清楚,好不好?”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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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回退缩了。

若是日后会失去,那不如眼下不开始。

就像她的爸爸妈妈。

说好会在家里等她,却被大火吞噬干净。

谢婴迟早会离开,可她如今有了新的家人,再也不愿意失去。

她喜欢谢婴,喜欢与谢婴每日的相处。

可今日的事,即便是假的,也让她升起一丝害怕。

要是谢婴以后走了怎么办,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谢大人,我不过小女子。谢大人是否娶亲,与我并无关系”

推开他,早些推开就好了。

“有关系。”

谢婴声音沙哑,凑得离她更近。

她很喜欢谢婴身上的壶柑香,就像很喜欢谢婴。

沈雁回抬眸,眼眶通红,轻咬嘴唇,“谢大人,您是大人。您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青云县,我知晓,圣上,会让您回汴梁的。”

风更大了,卷起了落雪,刮进小轩窗,吹起沈雁回鬓角的发丝。

她低头垂眸,紧咬住唇瓣,不去看他。

可谢婴将沈雁回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一眼,他重新拾起白狐皮斗篷。

“我留。”

他坐在床沿,轻握住沈雁回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留在这里。大雍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谢婴而不复存在,可谢婴”

发上的落雪还并未融化,连指尖都透着寒意,可谢婴说出来话却分外灼热。

似有千万言语涌上心头,可倒了唇畔,便只剩下一句话。

“谢婴不能少了沈雁回。”

沈雁回瞳孔骤缩,抬眼。

谢婴不能少了沈雁回。

谢婴目光灼灼,映照着窗外的飘雪,可他握着沈雁回的手腕却微微颤抖。

“母亲说,我谢婴做文章,长篇大论,有无尽的话要说。我与雁雁,也想说无尽的话,可每每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谢婴并未与女子表明过心意,说话笨拙。可雁雁,我不要再看到你哭了。”

那块白玉被他温在手心里,不曾带上一丝凉意,捧到沈雁回面前。

“这是谢家的玉,雁雁收了,好不好?”

许是秋雨里倾斜的青伞歪了些,映出她浅浅梨涡,许是船舱内她为了她人感同身受的泪落进了他心里,又许是面对案件的她侃侃而谈,叫人上心

不知什么时候,连谢婴自己都不清楚。

他谢婴寒窗多年,本以为会将自己一生都投身在江山社稷上。若非要让他说出在意的事。

一为大雍,二为母亲。

眼下。

三为,沈雁回。

爱意是悄然生长的,它的主人们并不知晓。

“谢婴。”

沈雁回替他拂了拂额发间的雪,“你喜欢我吗?”

“喜欢,很喜欢。”

灼热的爱意。

谢婴却不敢多逾矩一步,只是将她的手贴在脸颊轻轻摩挲。

他的发丝有一半都被雪水浸湿,唇瓣悄然刮蹭过她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似是淋湿的小狗。

沈雁回忽然环上谢婴的脖颈,滚烫的唇瓣堵住他微凉的嘴唇。

发间雪水融化,一滴悄然落在谢婴的眼睫,一片儒湿。

她,不生他气了。

“那你日后不要骗我。”

她故作生气,在他唇边轻轻啃咬了一口,眼里重新绽开明媚。

谢婴的笑意在唇边荡漾,连同一旁的那颗小痣都格外勾人。

衣襟处带着清凉的湿意,谢婴伸手扣住沈雁回的后颈,紧紧相贴,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手中白玉被紧握着,它日后另有所属。

温热的呼吸互相交融,笨拙,却越愈深愈热烈,混着浓郁的壶柑香与淡淡酒意。唇齿相抵,勾出浅浅银丝。

“我永远,都不会骗雁雁。”

吻视若珍宝般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小轩窗被从内关上,窗外枝丫积雪,簌簌落下。

爱意在冰雪消融后,蓬勃生长。

雁雁,你亲亲我。

元日。

辞旧迎新, 暖阳映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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