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善恶(2 / 2)

且说陆判追至后殿小书房,府君正立於窗前,望著窗外云雾繚绕幽冥景象。

陆判行礼道:“府君,那三个晚辈法力尚浅,直接介入玄渊大人之事,是否有些力不从心?”

府君闻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要解决玄渊之事,靠的绝非绝顶法力,否则,我派遣五道將军与你们四位判官前去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你先前不是也曾言,齐担山为人正直有勇力,崔九阳颇有急智且心有善念,再加上稳重的何非虚,三人合力,或可成事。”

陆判心中仍有顾虑,暗道:府君当真是心大,玄渊那等神通,便是让他亲自去面对,仍有些胆战心惊。

又岂是三个晚辈能应付的?但他也不好明说,只能在心中暗嘆。

府君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嘆一声道:“有些事情,总得交给年轻人去做。

你我执掌阴司万万年,如今人间纷乱渐生,是该培养些新人了。”

府君此言一出,陆判心中陡然一惊,那山羊鬍微微一抖,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府君—您已有所感应了?”

府君缓缓点头,隨即又摇了摇头:“本是不甚確定,不过见到崔九阳带来的那两张纸后,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陆判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长嘆道:“如此说来,人间又將有生灵涂炭之劫了。”

府君沉默了半响,殿內一时间只有烛火燃烧的啪声,最终,他幽幽一嘆:“阴司有序,生死有命。

这虽是我建立阴司时所秉持的原则,如今却已成为天地运行法则的一部分,你我亦不能隨意干涉。

天与地,阴与阳,神、仙、人、鬼、妖、魔,皆会捲入其中,此乃天地劫数啊———

君臣二人立於这小小的书房中,皆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他们两位大人物忧心不久之后可能降临的天地失序、生灵涂炭之局。

只是,即便是神,亦有力所不及之时,阴司如此,纵使是九天之上的天庭,恐怕也未必能扭转乾坤。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靠人间的后辈,自行闯出一条生路来。

从府君道场出来,山中岁月易逝,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近一月。

崔九阳此时也顾不得心疼自己那如流水般消逝的寿命,因为他识海中那枚“泰”字咒印,正散发著微光,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一一玄渊的藏身之地,显然就在那个方位。

三人此时正行走在下山的路上,不再像来时那般匆忙,而是沿著豌的石阶,一阶一阶稳稳地往下走。

山间林木葱鬱,鸟鸣虫唱,倒也有几分清幽之趣。

崔九阳侧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何非虚,开口问道:“我们此去寻找玄渊,到了地头,你有何打算?”

何非虚自然明白崔九阳的顾虑。

毕竟他与玄渊曾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

此番前往,若是他突然改弦易辙,认同了玄渊那“再造阴阳”的理念,反过来对付自已与虎爷,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路相处下来,崔九阳与虎爷都深知何非虚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三人也有了些交情,若到时分道扬,甚至大打出手,实为不美。

何非虚迎著崔九阳探究的目光,坦然一笑,洒脱道:“我与玄渊的確是生死之交。

但他那“阴阳相合、天地顺其自然』的想法,我却是万万不能苟同的。

我是个医者,世人常称我们医者为“阎王敌”,虽说我们確实是在与阴司爭夺人命,但我们的行为,依旧在这阴阳秩序之內。

一个人该死不该死,阴司自有寿数记载;一个人的病能不能治好,我们医者心中也有桿秤。”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若真按玄渊的想法来,那么一个明明寿数已尽,该死的人,却能安然无恙,甚至以鬼魂之姿行走於世间,那生与死的界限岂不是荡然无存?

如此一来,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生与死若没了区別,那所谓的善与恶,又將置於何地?”

何非虚没有进一步解释为何生死无別之后善恶便会不存在。

不过崔九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接话道:“府君制定善恶赏罚、阴司有序、魂魄轮迴这套规则,其根本目的,便是劝人向善,希望天地之间能多一分善心,多一分善意。

人与人之间能以“善”字为先。行善者在阴司轮迴中可入神道,起码也是人道,为恶者便去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世人往往在有旁人在场时,才会倾向於行善,而在无人监督之际,便可能放纵己欲,行那恶事。这是人之本性,亦是人之悲哀。

而所谓的鬼神之说,所谓的善恶赏罚规则,便是在人心中设立一个『无形的监督人』。这个『监督人”,不仅是一道注视的目光,更掌握著你下一世是投生为人,还是墮入畜生道的权柄。”

“警如托马斯那等虔诚信教之人,无论做了何等错事,都会向他们的神懺悔,祈求原谅。

因为他们坚信,神无处不在,神见证了他们的一切所言所行。”

崔九阳所言,虎爷却难得地提出了不同意见,他问道:“我也上过私塾,听先生说过『君子慎独”这话。照这么说,不也无需旁人或神佛来监督么?”

何非虚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虎爷此言差矣。“慎独”並非说无需外人或神明监督,而是指自己要成为自己的“神”。

无论有无他人看见,无论举头三尺是否有神明,自己所作所为,自己全然知道,心中都要有桿秤,明辨是非,这才是“慎独』的真諦。”

三人由府君设立的阴阳法则,一路探討到人心善恶,却也只不过是閒谈而已,无关天地眾生。

毕竟,他们三人,一个修行时日不过半载的年轻术士,一个还未转正的鬼差,外加一个悬壶济世的妖怪郎中。

能捲入这等关乎天地阴阳的大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得了府君的一次注视罢了。

山路豌蜓,两旁的树木叶子已染上秋霜,逐渐泛黄,煞是好看。

三人一边说著话,一边踏著石阶稳步下山,依照识海中“泰”字符印的指引,朝著泰安城以东的方向行去。

前路未知,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最新小说: 是谁偷了我的脑子? 退婚你提的,我当皇帝你又求复合 抗战:当初赶我走,还想我救援? 重生不当冤大头,校花你着急啥? 天赋百分比斩杀,我反手攻速拉满 没关系,快带我走 她是风暴中心 反向带娃之我是炮灰的爹(快穿) 权臣的心尖啾 我靠画像破案成了警界瑰宝[刑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