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都是真正面对玄渊时才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玄渊的藏身之地。
三人相互扶著,艰难地站起身。
崔九阳抹去嘴角的血跡,朝著之前通过祭祀法阵感知到的那个模糊方向指了指,声音略带沙哑:“走,我们·—·往那边去。”
三人拖著疲惫不堪、脚步虚浮的身躯,互相支撑著,朝著未知的前路,缓缓走去。
前路漫漫,生死未下。
三人沿著崔九阳此前推算出的方向,在茫茫旷野中持续前行。
脚下的路时而平坦,时而崎嶇,途中又陆续路过几个与先前类似的诡异村子。
那些村子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豪,或飘出诱人的饭菜香气,然而他们目不斜视並未停留片刻。
无论是村口一闪而过、形態扭曲的妖魔鬼怪投来的好奇或贪婪目光,还是路边那些面容麻木、试图热情挽留他们的村民,他们都一概不予理会,只是埋头赶路,坚定不移地朝看既定方向迈进。
崔九阳心中清楚,此地无论是游荡的妖鬼,还是看似活著的人,其心智都已被玄渊那套所谓“生来自由、无视规矩”的扭曲观念深度洗脑和污染,早已不辨是非,不循常理。
若要真正解救他们,就必须设法破除这整个生死妄境的根基。
否则,与这些沉沦在妄境中的“居民”进行任何交流或爭辩,都无异於对牛弹琴,徒劳无功。
三人顺著那个模糊的方向不知跋涉了多久。
在这生死妄境之中,没有日月交替,更无星辰指引,天空始终是那片被淡粉色彩云照亮的奇异天色,不暗不明,永恆不变。
就这样一味地、单调地前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很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忘却了时辰的流逝,只剩下机械的迈步和心中那一点微弱的信念。
连崔九阳自己,在长时间的跋涉和精神消耗下,都不禁开始动摇,暗自怀疑:之前藉助祭祀法阵短暂沟通时所推算出的那个方向,究竟是自己成功捕捉到的天机指引,还是因灵力透支和心神疲惫而產生的幻觉?
他数次尝试再次凝神掐算,希望能得到一丝天机的回应,然而天机被彻底屏蔽,没有丝毫线索。
这时,虎爷却异常坚定,他似乎比崔九阳本人还要信任他的判断。
他拍著崔九阳的肩膀,指著远方被彩云映照得一片朦朧的地平线,沉声道:“九阳,既然当初算出了方向,定有其道理,我们自然要坚定地走下去。
这生死妄境如此广阔,我们才走了这点时间,若只因一时看不见目標便心生退意,那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玄渊的所在了!”
正是虎爷这般不断的鼓劲,给了迷茫中的崔九阳与同样有些疲惫的何非虚重新注入了信心和动力。
三人总是稍作歇息后,便又继续上路。
终於,就在三人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钝之时,在天边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小小的、鼓起来的黑点,如同墨滴落在宣纸上,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个黑点,与生死妄境中其他任何景物都截然不同。
它是如此的渺小,却又如此的突兀。
周遭的天地是那样的单调和广阔,而它就那么孤零零地嘉立在那里,却仿佛有著一种无形的、强大的魔力,瞬间住了三人所有的目光。
即便天地间还有流云、旷野、远山等诸多景物,在它出现的那一刻,都黯然失色,它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荒原上的孤碑。
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跟隨的何非虚,猛地停下脚步,伸出手,指向那个黑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不復平日的温文尔雅:“那—那是玄渊山!”
此言一出,崔九阳与虎爷精神都是一振,他们定定地望著那个黑点,眼中充满了激动、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三人漫无目的地仅凭一个虚无縹緲的方向走了这么久,身体的劳累尚可忍耐,精神上那种持续的自我怀疑和对未知的恐惧,才是最磨人的酷刑,几乎已接近他们的心理极限。
好在,此刻终於看到了回报。
这种在极度绝望中突然警见曙光的感觉,让三人百感交集。
之前所有的坚持和付出,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而这一路行来所经歷的种种诡异景象,所承受的那份心性上的极度磨练,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们的道心修持都悄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更加沉稳,也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