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少的妖孽人生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10节
耳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很多人的声音,袁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现在觉得眼睛疼得他想杀人。你他妈居然动手,你好样的,姓云的,你给我等着。袁故捂着眼睛气息不稳。他现在真得是觉得火快烧着他理智了。
他就这么站着,没有一个人上来问他怎么样,也没有一个人带他去水池冲洗。
忽然,原本在礼堂角落的一个小女生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她看着袁故,满脸都是震惊。她猛地冲出去,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两个人缓缓走了出来。人群自动拨开一条路。
袁故听见耳边顿时静了下来。他的心里一顿。接着就听见云总有些吃惊的声音,“谭……谭……谭东锦?”
耳边没有任何的声音了。袁故捂着眼,那一脸的酒水让他显得很狼狈,他站在人群中央,那酒精味呛得他不停流眼泪。他心里骂了句脏话,姓云的,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不弄死你老子不姓袁。
周围的静得厉害,许久,云总的声音响起来。“谭总,我只是想请你的员工喝杯酒,这弄成这样,也是场意外。对不住了。”他的声音能听出底气不足。
妈的,袁故心里直骂脏话,你他妈对着我泼酒,你他妈和谭东锦道哪门子歉?
谭东锦的声音很平静,很漠然,袁故闭着眼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一句,“他不是我的员工。”
袁故捂着眼睛的手就那么极轻微地颤了一下。身边再次没了声音,袁故想睁开眼看看,结果只睁开了一瞬就觉得疼痛难忍。他站在人群中央,对着云总的方向说了五个字,“你给我等着。”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一旁看着的袁因心中猛地抽了一下,那语气,那神态,他想起一个人。于是,从来珍惜羽翼、不爱管他人闲事的袁因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出来。“你还好吧?”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熟悉的声音一响起,袁故心里忍不住一阵泛酸。许久,袁故听见自己的声音,“没事。”
袁因的眼手就那么一顿,很久之前,也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外面野,带着一身伤回家,他问他怎么样了,那小子总是头一拧,说:“没事,死不了。”
袁故闭着眼,忽然手上就多了一杯水,“清洗一下吧,酒精在对眼睛伤害很大。”袁因平淡地说。
捏着那杯水,袁故抽了下鼻子,极轻地说了一个字。“嗯。”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阴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难得啊!袁大少什么时候,也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了?”
☆、第42章
谭东锦话音刚落,现场仍是寂静,一个圆润的身影蹭得一下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蒋校长脸色有些诡异,人却忙走到袁故身边,“看起来酒精进眼里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可别耽误伤了眼。”他拉着袁故就往门口走。
袁故眼睛实在疼得厉害,任由蒋校长牵着他去了盥洗室,冲了大半天才缓过来。蒋校长打电话叫来了校医。校医给袁故检查了一下说是处理及时没什么大事,但是这两天可能眼睛会有些疼痛。袁故试着睁开眼,却是一片漆黑。他猛地拽住身边的校医,“操,医生我看不见了,我不会失明吧!医生!”
那老校医被袁故拽住领口差点没缓过气来,“没……没事,你……你先放开……”他伸手去掰袁故的手,结果袁故因为看不见,整个人都慌了,就是死死拽着不放手,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手劲儿很大,那老医生愣是掰不开,被衣领勒得直翻白眼。
“医生,我不会瞎吧?我看不见了,医生!医生!”
一旁看得胆颤心惊的校长忙想上去帮忙,却被一个人抢了先。谭东锦拢住袁故的手,沉默着把他的手从校医的领子上掰开,从袁故手上的力道,他能感觉到袁故现在很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那校医,眼神冰冷。
校医刚缓过来想舒口气,就被这眼神吓得一口气愣是憋了回去,“没事没事,不会失明,过会儿就好了,这是正常情况小伙子你别紧张。”
袁故听了这一句才逐渐冷静下来,他试图再次缓缓睁开眼,还是有些刺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揉,却发现手还被人握着。那种冰凉的温度,他只记得一个人。他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抽动,他皱了皱眉,“谭东锦?”
谭东锦这才缓缓松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袁故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办法从语气里判断谭东锦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这种情况让袁故一时之间心里没底。
他和谭东锦都不说话,蒋校长和校医也不敢说话,站在角落的袁因则是一直沉默。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渗人,袁故看不见东西,下意识就觉得不安。半晌,他问那校医,“医生,我这情况怎么样,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很快就好了,你别急。”
袁故想说,老子能不急吗?老子以为老子差点瞎了。
这一句对话完了以后,房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经过不知道多久的煎熬,袁故终于感觉眼前出现一股光亮,他试着睁开眼,还好,除了有些刺痛外没什么异常。他暗自舒了口气,接着就看见一脸漠然的谭东锦和房间里的人。
他扫了一圈房间里的人,最后视线落在袁因身上。袁因脸上没什么情绪,眸光浅浅。袁故心里感叹了一句,他哥那种性子,别人死在他面前他都懒得伸手扶一把,这次竟愿意给他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递杯水,真是难能可贵。
袁故正看着袁因的时候,袁因暗自扫了眼谭东锦的脸色。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了,这敌意这么来的啊。他袁因是个多心思缜密的人,这一眼差不多就了解了大概。
以爱惜羽翼出名的袁大少疏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各位,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怕是得先走了。”莫名其妙得罪谭东锦,还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袁因犯不上。他冲着蒋校长微微点了点头,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依旧是修长笔挺,温文尔雅。
袁故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太久没见袁因装逼,这一下子他有些不适应。袁因在外人面前,果然是人模人样,一点都瞧不出他衣冠禽兽的本质啊。他还在感慨的时候,谭东锦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你这双眼睛,还是瞎了比较合适。”
袁故扭头看向谭东锦,一双眼还有些异样的红肿。谭东锦漠然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着,眸子里均是隐隐凌厉。袁故觉得,谭东锦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半晌,他轻笑道:“谭东锦,你没事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谭东锦盯着袁故,忽然冷笑道:“你真以为,袁因看得上你?”
“看得上看不上,不是你谭东锦说了算的。”袁故风轻云淡地回了这么一句,接着就看见谭东锦瞬间阴鸷的眼神。袁故能感觉到谭东锦周身气息的暗潮汹涌,但意外的,谭东锦居然没有发作。这让袁故多少有些意外。
就在袁故觉得谭东锦不会说话了的时候,谭东锦忽然开口了。语气舒缓,轻慢,却一字一句,直击人心。
“你会回来找我。”
袁故心里陡然生了一股寒意,谭东锦这一句话,是从未有过的轻描淡写,也是从未有过的重如千钧。他抬眼看向谭东锦,后者却转身朝者门口走去,一袭黑衣浑身肃冽,看得袁故指尖下意识一颤。
“谭东锦?你什么意思?”
谭东锦停了一瞬,没有回头,“你会知道,这世上你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只有我谭东锦。”留下这一句,他走了出去。
袁故心里忽然一阵不安。他下意识看向一直敛声屏气的蒋校长和装聋作哑的老校医。蒋校长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天说了一句,“我学校还有些事情。”接着就赶紧大步走了出去。
老校医低头继续装聋作哑,他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听见。
袁故收回视线,心中有些隐隐的阴郁。他总感觉,谭东锦是个祸患。
蒋校长走出医务室后,猛地舒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当时袁故捂着眼站在人群中,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这什么情况?”,他哪里是自己跳出来的,他分明是被谭东锦一脚踹出来的。
这后生下手,不对,下脚真狠呐!
袁故这边想,其实谭东锦要真想对付他,他怎么挣扎都是无益,想再多也没用。索性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久,他拎着药刚出了校门,忽然一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袁故。”那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袁故却是猛地愣住了,他被人喊许成喊习惯了,这一声袁故倒是让他失了会儿神。
他回头看去,灯光下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姑娘,在风里冻得嘴唇都发紫了。袁故一下子没想起来她是谁?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袁故的?
那小姑娘一看见袁故,眼泪刷得一下就掉下来了。袁故当时就懵了,那小姑娘一抽一噎地朝他跑过来,一张脸上全是眼泪。“对不起,袁故。”
袁故觉得自己眼睛可能还是有问题,这不会是他的幻觉吧?他犹豫地开口问:“你是?”
那小姑娘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开口:“我,我是,那个秦淮河……明信片……”
袁故在这模糊的哭腔里总算是捕捉到了一两丝要点,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了印象。这不是他在秦淮河边摆摊遇上的那姑娘吗?他恍然道:“你考上了这所高中?”
小姑娘猛地点点头,鼻尖红红的。
“你先冷静些。”袁故看着那小姑娘抽噎地像是要背过去气,忍不住提醒道。
“我……对不起……”小姑娘却是怎么都收不住眼泪,拼命压抑却让她整个都颤抖起来。“对不起,我没有,没有上去……帮你,他们……他们……太过分了。”说道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小姑娘的声音透出极大的愤慨。
袁故想了一下,问道:“你刚才在礼堂里,都看到了?”
小姑娘猛地点头,“他们……他们后来……也很……”一句话被时不时的抽噎弄得断断续续。袁故其实可以想到,他走之后,礼堂里那些个自诩上流社会的人会怎么谈论他。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么几句。
“我没事,你别哭了。”袁故反而觉得这小姑娘比较头疼。“先冷静一下。”
小姑娘点点头,努力克制住抽泣,却忍不住还是有些颤抖。“还有,还有你的老板,也太过分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帮你?”小姑娘一双眼红红的,就那么看着袁故,看得他心里一软。
“我已经辞职了。”
“那,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小姑娘一脸的气愤,“他,他就是,就是想看你,看你出丑。”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开始盈眶了,“对不起,我……我没有……没有帮你……”
“没事没事。”袁故看着那一汪眼泪,心里那叫一个胆战心惊。我去,妹子,咱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吗?这大晚上的,你哭起来,我瘆得慌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拿你怎么了呢。
“袁故。”她终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两个字,“我……我……”
就在这时,路旁的一辆汽车的窗户里忽然冒出一个黑漆漆的人头,幽幽的声音响起来。“我都听见了,袁故。”人头咧嘴笑道,月光下一口白牙反射着莹莹的光。
袁故和那妹子同时回过头去,袁故心里一阵卧槽啊。四下无人的昏暗街道,路边的破旧面包车,突然冒出来的人头,这他妈要是袁故手里有刀绝对一刀砍过去啊,甭管什么玩意儿砍了再说啊。那妹子很明显也这么想的,她猛地尖叫起来,那女高音飙得袁故差点耳膜穿孔。
接着袁故就看见妹子疯了一样,抡着书包一顿狂砸。边砸边尖叫,“啊!!!!!”
那一下一下咚咚咚的极为结实,袁故听着声音就觉得肉疼。那人头忙喊:“袁故!袁故!”妹子一看见这玩意儿还会说话,又是一阵尖叫,“啊!!!!!”
这边压惊缓过来之后的袁故定下心神一听,操,这不是陆参那小子的声音吗?他忙凑过去看了眼,那妹子还在狂抡,高中生的书包,战斗力就是强悍。陆参差点被活生生敲成脑震荡。
袁故忙伸手去把那妹子拉回来,“别别,是个人!人!”
那妹子闭着眼,“死了没死了没?”
陆参艰难地抬起头,“我……”
“啊!!!!!!”那妹子猛地挣开袁故,朝着陆参的头又是一顿暴击。
袁故愣了一秒,忙伸手再次去拉那妹子,“活人,活人,别紧张,别紧张。”
“活人……”那妹子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呼吸还是很剧烈,似乎一下子没懂活人是什么意思,一双眼没有焦距的。不过好歹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
陆参被这一顿迎头痛击直接弄蒙了,眼前直冒金星。“袁故,我听见她叫你袁故了。”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坚持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了,才蹭一下把头收回去。
袁故看着这一幕,觉得真是……有一种毅力叫陆参啊。
这妹子终于平静下来了,她看着面包车,抱着书包躲在袁故身后,“真的是人啊,吓死我了,我……呼,吓死我了。”她从袁故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你是谁啊,你怎么……你怎么吓人呢?”
陆参在面包车里捂着头龇牙咧嘴,听见这么一句忍不住再次探头出来,“我哪里吓人了?我怎么就吓人了?你上来啥都不管就一顿狂抡,抡完了倒是我吓人了?啊?”陆参明显语气不善,看样子被砸得火气不轻。
小姑娘往袁故身后缩了缩。袁故看了眼她,接着看向陆参,冷声道:“大半夜装神弄鬼,这要是在美国,我抬手就是一枪。”
陆参忽然扒住了窗户,死死看着袁故,“袁故,我听见她叫你袁故了,我绝对没有听错。”
袁故心里啧了一声,“陆少,这只是你做的一场梦而已。”
“我去,这那你他妈还能赖?”陆参的脸瞬间扭曲了。
袁故活动了一下筋骨,表示,可以的。下一秒,他一个利落的手刃就把人弄晕了,速度极快,陆参愣是没反应过来,又被再次砸晕了过去。这幸好他是晕过去了,否则真的要当场气吐血。
袁故看着陆参没动静了,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小子真是……让人觉得心酸啊。要不认了算了?他脑海里忽然想起礼堂里,他站在云总面前,周围那些人的眼神,那些掺着不屑和鄙夷的眼神,不行,死都不能认。他猛地甩了一下头,这要是让袁因或者他爸知道他被谭东锦玩了,还弄得圈子里人尽皆知,他还不如埋在坟里呢。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锐利起来。小姑娘缩在他身后,半晌说了一句,“袁大哥……你认识他吗?”
袁故摸着陆参脑袋的手一顿,半晌咬牙切齿地开口:“不认识。”
那小姑娘咬了下嘴唇,没敢问第二遍。见袁故一脸阴冷,她嗫喏地说了一句,“他……他好像……认识你。”
袁故把陆参的头塞回面包车里,冷笑,“一觉醒来,他准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
陆参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当年俩人还在上学的时候,陆参被逮到旷课,被军校校长从宿舍床板上揪起来。陆少睡眼惺忪地回了一句,“我不是已经起过一次床了吗?”半天他又喃喃了一句,“我连晨练都训完了啊。”
那校长的脸色简直是精彩纷呈。
就陆参这德行,明天一觉起来,第一件事准是怀疑人生。袁故把人弄回去后,观察了一下陆参那辆饱经沧桑的面包车。这小子最近……挺接地气啊?瞥见车里的摄影器材,袁故没多久就想通了,陆参准是跟着袁因来的这儿,结果发现那礼堂太小,根本藏不住人,陆少只能缩在车里憋屈地等着,结果没等到袁因,反而撞见了袁故。
这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袁故觉得有些心疼,他妈的他拿这时间办点人事,该有多好啊?
许久,袁故看向一旁的小姑娘,淡淡说:“我没事,你先回寝室吧,太晚了。”
小姑娘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走出去很远之后,她仍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袁故整个人隐在阴影中,落拓随意,风过梧桐树,宁悦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差点又落下来。
她想,那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别人要那么说他?要那么对他?她想起她以前在角落里偷看袁故在秦淮河边吹陶笛,那时候水云间,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少年和他的悠悠长调。
心口一阵发酸,宁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猛地回过头,朝寝室走去。
宋鉴接到谭东锦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处理本月的财务报表。“谭总。”
许久,宋鉴点点头,“谭总,我这就去安排。”他的声音难得有些低沉。那边挂了手机,宋鉴伸手用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找十个操盘手过来我办公室。”
三日后,宋鉴亲自把云家老爷子请进了谭氏。云家老爷子年轻时意气风发,一手开创了云祥的基业,这大半生也算是得偿所愿,却唯独漏算了自己的独子。到老来,家业终究尽数败在了他手上,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面对这局面,这位年轻时摸爬滚打、狠断决绝的生意人终于显得有些腰背佝偻。一夜之间竟是老了许多。
云老爷子进了会客厅坐下。谭东锦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送到了面前。
“谭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云老爷子接过茶,透过氤氲的雾气,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低沉。“生意场上的规矩我还是懂的。谭总愿意手下留情给条活路,是你的恩义。说吧,你想要什么?”
谭东锦温文尔雅地笑了,他缓缓说:“我想要,您儿子的一双眼睛。”
云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一顿,许久,他平静地说了一个字:“好。”他低头啜了一口茶水,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极为淡薄的笑,“上好的碧螺春啊,我当年做生意时,最好这一口。”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会客厅,所有一切都亮亮堂堂,干干净净。上好的白瓷杯盏里点着青翠的茶叶,在阳光下极为俊俏。
谭东锦扫过那白瓷茶盏,淡淡说:“您瞧得上就好。”
☆、第43章
袁故这两天还是暂时住在林木家,他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避免影响人小两口浓情蜜意过日子,袁故只能抓紧时间找工作。
这天晚上,他正一个人往巷子里走,一边感叹人生多艰,一边欣赏电线杆上的黄色小广告。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双眼凌厉地看向巷口的一群人。对方明显是在这儿堵着,一个一个不知从哪条巷子里拐出来的,全都直勾勾盯着袁故。
袁故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后面也堵上了。他拳头紧了紧,接着又松了松,暗自叹了口气。他眼神扫过那群人,缓缓蹲下来抱住了头。“动手吧。”他朝他们点点头,接着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这怎么和说好的情况不一样啊?
接着就看见墙上翻下来一个青年,气急败坏地朝着袁故吼:“袁故!你他妈别给我装孙子!”那跳脚的模样,不是陆参是谁?“你给我起来!”他冲着袁故吼。
袁故缓缓抬头,看了眼陆参,然后继续把头埋到膝盖里去。不就是想逼他动手吗?不就是想通过他的身手判断他到底是不是袁故吗?他一眼扫过去,这帮混混连耍流氓都是站着军姿,他就差不多猜到了全部真相。
陆参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给我起来,你听见没有?”
袁故蹲在墙角就跟只蘑菇一样,愣是不挪窝。陆参终于怒了,“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袁故我告诉你,我想揍你想很久了,你今儿不动手,行,那我弄死你算了。”
他面容扭曲地看了眼身后的人,恶狠狠地说:“给我留口气就行,打到他还手。”他也是被气得快失去理智了,这袁故就是有把他气得分分钟跳脚的本事。
陆参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陆少,不是说……”不是说吓唬吓唬就行了吗?面容冷峻的肌肉男脸上有一丝小别扭。
“我说上就上,出事了我顶着呢!”陆参狠狠揪了下自己的领口,扯开两个扣子透气,“留口气就成!”
那群肌肉男看着袁故瘦弱的小身板,以及缩在角落里的防卫姿势,一时间竟是下不去手。这……这让他们除暴安良还成,这欺凌弱小,他们还需要做点心理建设啊。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略显羞涩地走过去,其中一个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个兄弟,你手臂把颈动脉和后脑勺一起抱住,手肘再往内拐些。”
陆参气得差点又没背过气去。他扯着领口,觉得胸口都是陈年老血啊,还他妈就是吐不出来啊。
就在肌肉男总算别扭地抬起手,那动作和挥刀自宫一样艰难,袁故却忽然喊了一句,“等等!”
陆参面容总算有些缓和,他俯看着袁故,“你认了?”
“不是,我能问一句,医药费你报销吗?我最近手头比较紧。”袁故很实诚地说了那么一句,考虑到林木和自己的经济状况,他觉得这事必须得说清楚,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相当认真的。
月光下,陆参的脸绿了黑,黑了又绿,最后从牙齿里咬出一句,“我不光报销医药费,我还管你殡葬一条龙!”最后六个字,那全是爆发力啊。
袁故哦了一声,又把头埋了回去。一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打断的肌肉男略显尴尬地看了眼陆参,“陆少,这……这还打吗?”
陆参觉得他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进了胸口啊,原来真他妈有急火攻心这一说啊!他伸手扶着墙,半晌恶狠狠地甩了下头发,“全都给老子滚,老子自己来!”他冲过去,朝着袁故的背就是一脚。
“我操——你大爷的,袁故,你给老子装什么孙子!”
那一脚力道不小,袁故生生受了,那一刻他觉得陆参真是不减当年啊。他想起以前他把陆参一脚踹下楼梯,看着他滚了两层楼的景象,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这总算轮上了陆参对他报童年血仇的时候了。
“袁故,你劝你趁早认了啊!”陆参吸了下鼻子,恶狠狠道:“我现在是真想弄死你。”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陆家二少打架没怂过,但打人还真是有点瘆得慌。
袁故一动没动,“记得要管医药费!”他闷着脸说了那么一句。
陆参简直想一脚踢飞这坨玩意儿啊!他猛地把人拎着领子揪起来,“你说你有啥不好认的?袁故,你逗我有意思吗?我这两天都被你整成心理变态了,精神分裂你知道吗?你和老子说句实话能死啊,让我心里踏实点能死啊你还有你哥全都不是玩意儿,我他妈要疯了,疯了你知道吗?”
袁故看着陆参的脸,那张脸上全是怒气,青筋暴起,袁故下意识有些发憷,“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陆参扯着他领子,“你说话啊,你想说什么?你说啊!”他吼道。
沉默了许久,袁故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袁故看他那副模样,心里那股子邪火蹭蹭蹭冒,他忍不住了,终于一甩手把人扔了出去。“滚!”他冲着袁故喊道,“当我没认识过你。袁故,从今天起,你……”忽然,他的话被一旁的肌肉男打断。
“陆少,人好像磕砖头上去了!血!”
陆参猛地扭头看向袁故,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操,袁故!”
袁故好死不死地被那一下甩到了碎砖上,刚好磕在下颌处,连带着刮伤了脖颈处,一片血肉模糊。他差点直接磕昏过去,这一下子真是啊。陆参一看他皱着眉倒吸凉气的样子就慌了,操,怎么弄成这样。他忙问道:“你没事吧?”
袁故还没说话,就感觉一股力道把自己扯了出去。接着陆参就被一脚踹了出去。袁故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回头却是彻底清醒了。他下意识诧异开口,“谭东锦?”这人怎么出现的?
谭东锦静静扣着他的肩,一身黑色风衣,浑身都是煞气。他站在小巷子里,迎风一双狠厉的眼。
陆参被那一脚踹地差点吐出来,那可不是他踢袁故的力道,那一脚可是结结实实的,毫不留情。他整个人都被踹了出去,那群一直做背景的肌肉男忙上去扶他,同时十几双眼睛射向谭东锦,他们都是军校生,对气息极为敏感,谭东锦这一身的煞气,几乎是瞬间引起了他们的高度警惕。
谭东锦扶着袁故,看着他的伤口,眸子里全是凛冽的寒意。他猛地抬头看向陆参,陆参也终于认出了他,这不是那被他拍到出轨的小白脸吗?一瞬间,两人眼中都绽出锐利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