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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二少的妖孽人生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20节

“袁故,你不能跟温乔走。”谭东锦紧紧抱着袁故,忽然有些哽咽,“袁故,我喜欢你,你不能跟着温乔走。”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和温乔走了?”袁故半天总算是抓到了谭东锦这人的重点。

谭东锦一怔,微微松开手看着袁故的眼睛,“你说……你说真的?”

“真的啊。”袁故简直无力说什么,“谭东锦,我说你别老跟精神病院刚跑出来的似的,能先把话说清楚吗?”

谭东锦伸手看了他半晌,许久竟是缓缓摇了摇头,“袁故,你不能跟着温乔走,你的话我信不了。”

袁故差点被谭东锦这副样子气吐血,他今天是真的只会说这么一句话?眼见着谭东锦缓缓抬手,袁故又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对他下毒手,袁故简直想问候谭东锦全家。

“等等!”袁故忽然喊道,“妈的,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蹲着,谭东锦这样行了吧?你信了吧?”说完这一句,他就直接坐下了,坐下了!他现在总算有些开始后悔以前蒙谭东锦的次数太多了。

谭东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也拽着袁故的手臂坐下了,两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对视着。

袁故这才发现谭东锦还在微微抖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你肾虚啊,你抖什么?”

谭东锦难得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可依旧在轻微颤抖着。尤其是手,简直是抖得厉害。离袁故不远不近的地方,树后站了个人,手里拿着一台摄像机样式的东西。

透过录像画面看着这一幕的袁因若有所思。他旁边站着小李,小李犹豫地问了一句,“大少,要不要找人帮一下二少?”

袁因缓缓摇了下头,继续盯着屏幕,忽然他轻轻笑了一下,“我就试试,这谭东锦可以啊。”

“大少你看二少脸都气青了,真的不出手帮一下?”一旁的小李看着心里直跳。每次谭东锦一抬手,他就提一口气吊着,又一抬手他又是提一口气吊着,这眼下去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不用。”袁因看了眼小李,缓缓道:“知道谭东锦从哪儿赶过来的吗?青山精神病医院,十四楼,徒手爬到四楼被谭家人拦住,整个人从四楼直接一跃而下。青山到这儿,这么远的路程。”袁因低头扫了眼手表,“这速度,谭东锦现在还能站得住,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吧?”

“大少,那要不要现在就让准备着的医生给谭东锦看看?别真出什么事儿。”

袁因晃了晃手指,“等等,让我先看看他的极限,我就是好奇好奇。”

“……”大少不带这么玩的啊。

☆、第93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袁故坐在地上瞪着谭东锦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行了没?”

谭东锦缓缓抬手,压抑着咳嗽了两声,“袁故,我……”他断断续续了很久,却终究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触上袁故的脸,却最终是收回了手。

才一天没见,可思念已经入狂。自从知道袁故还活着,谭东锦就几乎没离开过袁故的身边,他只有在看得见袁故的地方,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谭东锦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袁故再次消失在他世界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久,他忍不住轻轻对着袁故说:“袁故,我很想你。”

是啊,想你想的快疯了。四方的病房里,我谭东锦满目所见满心所念,皆是你。

袁故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是疑惑,最后却只剩一声叹息,“谭东锦,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是吧?”袁故微微侧头,心中全是怅然。

谭东锦摇头,“不,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袁故听到这句话,盯着谭东锦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他冷笑道:“倒是想起件事问问你,谭东锦你给我说说,谭氏倒了,你拿着谭氏几十年的家业拱手送了方净,是什么意思?怎么,现在你一无所有了,倒是想起我袁故了,我袁故是收破烂的?”

“不是,我……咳……”谭东锦却是慌乱地想解释,越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袁故,我和方净之间,没有关系,你出现后,一直只有你。”

袁故皱着眉听着谭东锦的解释,结果只听见了接连不断的低咳声,半天他问了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事。”谭东锦摇头,自始至终他都一直在袁故的身上,他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能和袁故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是件多么难得的事,谭东锦压着喉咙里断断续续冒上来的锈味,脸色苍白却是轻轻笑着。

袁故想到谭东锦之前那力道之雄厚,觉得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于是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我说句实话,谭东锦,其实你在我这儿装可怜没用,你不值得我可怜。我袁故心眼小,记仇,虽然我懒得和方净一样说报复你,但是我真记仇。”

“袁故。”谭东锦忽然打断了袁故的话,他看着袁故,忽然就折开了话题,他缓缓说道:“我把家重新装修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灰色的抱枕,长耳朵的多肉,落地窗前的藤枝吊椅。院子里你种的香樟树还在,而且长高了不少。走廊上也铺了地毯,耳朵经常待在上面晒太阳。耳朵是我养的一只猫,和你一样护食很严重,抢吃的没人抢得过她。”终于,谭东锦抬眼看入袁故的眼,轻轻道:“袁故,我们回家吧。”

兴许是谭东锦絮叨这些东西的语调太过苍凉,袁故竟是认真听完了这一番话,没有打断。然后他慢慢别开眼,“够了。”

谭东锦眼中的光瞬间黯了不少,许久,他说,“没事,袁故,我可以等。”

袁故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谭东锦你真的不知道你所有不动产都已经被没收了吗?”

讲真,袁故如今的助理都比现下的谭东锦有钱。一说到这话题,袁故有些萦绕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不吐不快,“谭东锦,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啊?谭氏这些年树大招风,得罪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光是看你谭东锦不顺眼的就能从这儿一直排到秦淮河,你现在正大光明走街上试试,我看你能不能完完整整走回来,谭东锦,我就问问你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太舒服了是吧?”

谭东锦正想说话,袁故却一下子没忍住,“谭家是出了名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谭氏一倒,你谭家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你爸怎么办?这些年上面的政策越发复杂,牵一发动全身,谁家不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走错一步伤了羽翼?谭东锦,你以前不是挺聪明挺精明的一个人吗?这些事你就一件都没想到?你哪怕疯之前留条后路也成啊,你倒好把资产全给了方净,方净那人什么时候吃人吐出过骨头了?能把你挫骨扬灰他就不舍得别人来鞭尸。

谭东锦,你低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凭什么可怜你啊?你他妈不全是自找的吗?”

说完这么一大堆话,袁故猛地刹住了话头,反应过来却发现是差不多该吼的已经全是吼完了。这回冷静下来,他有些尴尬地别开眼,他这才发现他刚才越说,谭东锦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深沉,到最后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沉沉浮浮的复杂情绪。

袁故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同时调整了面部表情。

谭东锦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袁故的耳朵,“红了。”他轻轻说,眼中的是他和袁故重逢许久后为数不多的几次真心笑意。

袁故猛地拍开谭东锦的手,“你干什么?”他低头暗骂了句脏话,“见鬼。”刚才那番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啊,操,走歪了。袁故猛地站起来,低头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谭东锦,调整了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他淡淡道:“谭东锦,念在往日的情谊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袁故抬腿就想走,却忽然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拽住了,袁故猛地皱起眉视线扫向地上的谭东锦,“你还想怎么样?赶紧走吧,待会儿撞见我哥,你估计想走都走不了了。走吧。”

“袁故,你……你还喜欢我吗?”那声音很轻,似乎极为小心,还带着一丝的微弱的希冀。

袁故抿唇半晌,回了一句,“我瞧着不犯贱吧?”

“袁故。”谭东锦的手忽然收紧,生生止住了袁故的抽出手的势头,他抬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看着袁故,他说:“袁故你别走。”那一句已经有些轻微的听不出调子了,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未减去分毫。

“你怎么了?”袁故终于发现谭东锦有些不对劲了。这人太能忍,大夏天穿着件厚厚的黑色夹克,整个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瞧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袁故低身伸手去碰了下谭东锦的额头,却在伸到半空的时候被谭东锦另一只手拽住了。

谭东锦低头轻轻摇了一下,“我没事。”

“你确定?”袁故皱眉。

“有点中暑。”谭东锦轻轻扯了下领口,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袁故,那一瞬间的眼神静的极为动人,像是幽幽的湖水,宁静的山海。他说:“袁故,你别跟着温乔走。”

还想着这回事呐?袁故皱眉看了谭东锦半天,看着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忽而一下子勾起前尘万丈。想起之前种种,方净,温乔,谭东锦和自己,那天雨夜他背着温乔走过南京大街小巷的场景,以及想象中今天早上温乔一个人走进机场的场景。袁故心中一瞬间浮上些暴戾的念头,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强烈的报复欲一下子就升腾并且难以抑制,袁故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那情绪既像是对着谭东锦,又更像是对着自己。

袁故忽然冷冷开口嘲道:“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和他走?谭东锦,你哪里值得我放弃他?”

说完这一句,袁故明显就感觉到谭东锦拽着他的手一瞬间紧的吓人,指节出传来阵痛,袁故轻皱了下眉,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说:“谭东锦,如果我先遇上的是温乔,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话音刚落,袁故就觉得指关节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随即很快松开消失,谭东锦脸上的所有笑意都散了,那双眸子里先前的情绪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剧烈疼痛。

谭东锦说:“袁故,你真的在折磨我。”这一句话几乎能听出凄厉的感觉。

袁故心中重重一顿,他很想说,谭东锦,我不是在折磨你,我是在折磨我自己。折磨我自己,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偏偏就是个这么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厌恶的人。我是在折磨我自己啊。

袁故伸手缓缓拨开谭东锦的手指,“谭东锦,你放手吧。”他轻轻道:“只要你还是谭东锦,我们就没法回头。”

“袁故!”

谭东锦眼睁睁看着袁故转身离去,他想站起来,却忽然半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都是血色在弥漫,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被一个人扶住了。谭东锦回头看去,那人长着一张和袁故很是相似的脸。谭东锦眼前一片模糊,意识却是异常清醒。“是你?”

袁因扶着谭东锦,扭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声,“上来看看,别让他死我家门口了。”

“你……”

“别说话了。”袁因的声音异常淡漠,“放心,你死不了,我弟没玩够,你想死都死不了。”

☆、第94章

袁故一回到家就有些撑不住似的坐在了楼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干些什么,想起谭东锦的脸色,他的心中忽然就腾起一阵不安,这会儿冷静下来,袁故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终于,他想了会儿觉得坐不住,正打算起身,却忽然被一个人压住了肩,袁故猛地抬眼,竟然是袁程江。

“爸?”

袁程江拍着他的肩,在他的身边坐下了,“想什么呢?这一头的汗?”

袁故抬手抹了把,果然全是汗,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窗外,“爸,我……我现在有点事儿。”

“找姓谭的那小子?”袁程江却是忽然笑了。

一听这话,袁故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袁程江,半天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爸,爸,你怎么……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袁程江浅笑道,“你爸我什么不知道?放心,他没事,我刚看见袁因出门了,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看着袁故那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袁程江忽然伸手揽上了袁故的肩,“坐过来些,爸和你说几句话。”

“爸,爸,你什么都知道?”一听到谭东锦没什么事儿,袁故先是松了口气,结果抬眼一看袁程江,袁故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听爸说实话。”

“不,不,我还是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袁故觉得他有些承受不了真相,但是半天他又实在是忍不住,“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和你妈逛商场遇上谭东锦,你妈回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我就去查了下,一直忍着没出手,后来……”袁程江说着叹了口气,“这要是让你妈知道,我差不多是活不过这月底了。”

袁故觉得顿起背后飕飕的凉意,头上冒得汗更多了。过去的二十多年,他和袁程江最经常的沟通工具是各色刀枪棍棒,袁故对袁程江的印象也是一直停在冲动易怒的糙老爷们上,这忽然来这么一下,袁程江其实啥都知道,这么一想袁故心里真是凉飕飕的。

袁程江却是没有自觉,似乎全然看不见袁故的诧异和不自然,他淡淡说道:“自从听说你喜欢男人后,爸也上网搜了点资料看看,其实也不是心理变态嘛,爸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是想来和白蛇传是一个道理,许仙那穷小子就不喜欢人,就喜欢大白蟒,你说他变态不,连老好人法海都看不下去了。爸想了想你说要娶条大白蟒,忽然觉得你喜欢男人也不怎么变态了,好歹是个人呢,也不大恶心了。”

袁故听完后,在袁程江那一副隐隐透着“怎么样,爸开明吧”的目光注视下,袁故挤出一个笑容,“呵呵。”

袁程江说到这儿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儿子啊,这世上男人那么多,要找就找你哥这样的多好,你怎么就瞧上了谭青的儿子呢?瞧他老爹的德行,就猜到儿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结果还真是给我猜着了,瞧那模样,啧。”袁程江说着看了眼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的袁故,“就你这副软骨头的样子,一看就玩不过那小子千年的道行,恐怕袁因都不一定玩的过。袁因没他狠,那小子一看就是谭青的儿子。”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袁故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一句。

“爸这不是关心你吗?”袁程江猛地扬眉。

袁故立刻点头,“爸,你继续,我听着。”

“我知道你俩的事的时候,愁的我白头发一晚多了好几茬,我当时就想啊,得,家里遭狼惦记了。爸也是年纪大了没用了,没和人家去争这个理,若是依着你妈的性子,一命偿一命才是硬道理,我却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想着家宅安宁你和你哥平平安安就是万幸,到底是没敢动手。”袁程江说着轻轻看了眼袁故,“可你怎么又把人招家里来了?”

“爸,我没招他。”袁故越到这时候越想念陆参,士别三日,病否死否入土否?

袁程江斜斜瞟了眼袁故,“你不招他,他怎么找上门来的?你小子还给我装,给我装。”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下袁故的背。

袁故被拍的咳嗽了两声,“爸,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说。”

“我去逛个公园看个戏下个棋,谭家那小子就跟个小白眼狼似的跟在我后面,我心脏不好啊,我就和他说,你有啥事儿你直说吧,然后那小子说了些我千百年前我骗你姥爷一样的话,我就乐了啊,我就说,你说的挺好听的,然后我乐呵乐呵地下棋去了。结果那小子直接就当着那么群老朋友的面就给我跪下了啊,说要我给他次机会,你说你爸我这么好脾性的人,能那么为难一个后生吗?”

袁故盯着袁程江看了半晌,“爸,所以呢?"

“我就和他说,我先下局棋,等我下完了你再来和我说啊,要是实在等不及你就走吧。但是袁故啊,你也知道老爸下棋慢啊,一下起来就是没黑没白的,一转眼我看了眼,呦,都下了五小时了,那孩子也是心眼实在,不知道站起来还跪着呢,也不催我,我觉得心里过不去,给他买了瓶一块钱的水让他先垫垫肚子再等等。我回身和那老头顺便吃了个午饭接着下。这一转眼,又是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大夏天也真是热啊,我想给他买点藿香正气水怕他昏过去,忽然想起钱都是回家给你妈报备的,这要是少了几块,我总不能说是喝了五六瓶水吧?我也是没办法,好在他也是身体好,浑身是汗愣是没晒昏过去。”

说到这袁程江忽然停了下来,换了话题,“对了,忽然想起你最近工作了是吧?工资发了没?”

袁故伸手直接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红色人民币塞到袁程江手里,“后来呢?”

袁程江也不数,把钱自然地往兜里塞了塞,“后来天都黑了,我对面那老头说他实在撑不住了,走了。我难过啊,这棋没下完,人还跪着等呢,我觉得过意不去啊,就招手对他说,‘要不,你过来和我接着下?’,那小子点点头,然后差点没站起来。我瞧着可心疼了,这都是为人父母我也不是那么心肠硬的人,就问他要不要扶一把,他也是个要强的孩子,说不用,还谢我呢。我就只好看着他一个人走上亭子里了,你说现在造公园的人也都是没长脑子的,这么个亭子造那么高干啥,我们一把老骨头万一摔了多危险?好在谭家人的体质就是好,没摔没倒,在我面前坐好了。”

袁程江叹了口气,“他和我下棋啊,下的还挺好,就是招数有些生涩,看着还是个新手,估计刚学没两天,天分着实不错,把你强多了。我惜才啊,我就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这孩子就说了些我现在回想还起鸡皮疙瘩的话,我硬着头皮听完,说,不行啊,我为难啊,你那么大的本事儿,势力也大,家业也大,我那傻儿子什么都没有,连脑子都缺根筋,我怕他受欺负嘛,万一你哪天找个更年轻的,我儿子咋办?他肯定争不过你也玩不过你,你们有钱人都是说的好听,其实忒信不过。”

袁故的手一抖,他直接把整只钱包塞到了袁程江的衣服兜里,袁故平静地开口,“爸,你接着说,他说什么了。”

袁故深深看了眼袁故:“他的原话是:‘既然这样,那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您儿子,你看成吗?’讲真,还挺有礼貌,我一把年纪听了也有点小感动,就对他说,哎呀,勉勉强强吧。”

袁程江没再说话,袁故也没有接下去,父子坐在楼梯口两相无言。袁故的手紧紧握着,忽然,袁程江伸手覆上了袁故的手,轻轻拍了拍。

“袁故啊,你知道谭家那小子为什么不找袁因也不找你妈,偏偏最先找我吗?”

袁故看了眼袁程江,“你比较好说话?”

袁程江皱眉道:“有吗?那这大概是第二个原因。”他把兜里的钱往里塞了塞,“其实啊,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爸我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最识时务。袁因那小子骨子里有那么一点随你妈,忒不识相,你当年那点仇他记得可牢了,对着谭东锦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就是一万个不相信。可我不一样啊,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我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一看到那小子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说啥都没用,同意还是不同意,那小子都不会让步,死磕都得和我耗着。我心脏不好,他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我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儿子啊。”袁程江伸手掰过袁故的肩,“野狼训不好,伤人,带上镣铐套上绞索敲去牙齿,训好了,那就是家犬。这样好了,给你举个例子,你虽说这性子不随我不随你妈,我也不会想你是隔壁老王的娃,这就是你妈这些年对我的训练成果啊。”

袁故猛地站起来,朝着门口就走了出去。袁程江坐在楼梯口,朝着他喊,“哎,你干什么去?”

“我去医院看看。”说完袁故转身就走。

“别啊,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啊!”袁程江在身后吼都来不及,最后只看见他那亲儿子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看了半天,然后从兜里把钱拿出来,慢慢数起来,低声念叨着:“那小子也是算准了你吃这套,袁故,你得沉得住气啊。”

☆、第95章

袁故一出门就给袁因打了电话,“哥,谭东锦没事吧?你带他上哪儿了?”

“没事。”袁因扫了眼病房里躺着的人,“袁故,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件事儿。”说完他转身看了眼立在旁边的小李,用眼神微微示意。小李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往后走。

没说废话,袁故利落地回了一个字,“好。”记下了地址,袁故大步朝着医院而去。

几乎是一睁开眼,谭东锦就坐了起来。他伸手轻轻碾上眉心,下一刻眼中倏然划过一道光。

袁故。

他掀开白色床单就想站起来,却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谭东锦猛地抬眼反手就搭上肩上,却在看见那人的一瞬间止住了手中的势,他压着那人的手腕,微微沉眸,“袁因?”

袁因上上下下扫了圈谭东锦,半天才略显淡漠道:“恢复得不错啊,瞧着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谭东锦松开手,目光落在袁因的身上,眼中有光在迅速沉浮消散,他在思索。最终,谭东锦选择了沉默,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袁因。

袁因忽然轻轻笑开了,“这样子的谭大少,我还真有些不适应。”他低头扫了眼谭东锦的手,在注意到那轻微的抖动幅度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怎么了,撑不住?这一身的伤还能站得住,谭东锦,我有时候还是真佩服你。”见谭东锦还是不说话,袁因换了个姿势站着,他缓缓抱手,对着谭东锦缓缓开口道:“知道吗,袁故走了。”

谭东锦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却最终恢复了强撑的镇定,他说:“袁因,你在说谎。”

他记得袁故对他的眼神这一天天的改变,也许袁故没到了能释怀一切的地步,但是谭东锦可以确定,袁故对他还有感觉,那感觉也许没从前那么深那么浓烈,但是幸而还未曾泯灭到一分不剩。这些日子,他脑子里的弦几乎绷到了极致,但是理智还在,一步一步虽不是有条不紊,却也是尽量平稳。整个过程中,唯有温乔的存在,是谭东锦唯一的不可控制。

袁故不可能现在离开,谭东锦最后的理智告诉他,袁故分明是对他还有感情的。

“你真那么喜欢袁故?”袁因忽然问道。

谭东锦没有说话,一双眼沉沉看着袁因,所有的话,他一字都不需要说出口,全部在那眼神中昭然。

袁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神情淡漠到了极致竟隐隐透出一两丝嘲弄的味道。他伸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对着谭东锦缓缓开口道:“谭东锦,我和你在同一个圈子里打交道,至少有十年之久了。你谭家大少什么人什么手段,别人不清楚,我袁因还不清楚?要我说几桩让你回忆回忆吗?前些年敛青里有个倒酒的服务生,因为看不惯你的行径,说了几句话折了你的面子,你笑着给他点了两百瓶酒,花了一天时间亲手给他全灌了下去,一滴没剩。

还是那一年的事儿,你和人谈生意,据说是对方招待不周惹谭少不快,那笔资金就莫名出了问题,最后对方三个财务经理全部跳楼事件才平息下来。

最后,还有如今那翻身的方净,你当年对他做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动用你的势力,他三次高考成绩全部作废,最后差点高中都没成功毕业,他父母赶他出门,方净流落街头几近走投无路,整个南京没一个人敢出手帮一把,就因为他方净撑着不向你低头?”袁因的眸光越发冷了下来,“除了这些,还有这些年,你谭家挡在你路上被你清扫掉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呵,谭东锦,你现在跟我说,你想和我弟弟在一起,我觉得别的不说,就凭你对你血亲都赶尽杀绝的做法,我就不信你这种人有什么真感情。”

谭东锦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袁故,是特殊的。”

袁因却是冷笑出声,“有什么特殊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化太快,今天至死不渝明天一刀两断的多了去了,你就能保证你这辈子的心意都不变?倘若你变了,依着你的性子,我弟什么下场?我看你之前好过的那么多人,也没见你对哪一个有丁点恩义。”

袁因几乎没等谭东锦开口就接着冷冷说下去:“不说远的,那说点近的。谭东锦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你和我弟就不是一路人,你做事风格手段包括你对事情的想法,和袁故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他现在脑子进水了觉得可以接受,但是他真的能接受?这以后你们俩,你杀人放火他毁尸灭迹?

道不同不相为谋。谭东锦,我袁因今天求你一句,你放过袁故行吗?”袁因看着谭东锦,眸子里全是凛冽寒意。

谭东锦终于抬眸,直直看着袁因,许久之后,他轻轻开口说:“不行,我失去过他一次,不能有第二次。”在袁因的一瞬间森冷起来的注视下,谭东锦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换一种人生,但是我不能对他放手,袁故他,是我的余生。”

袁因的眼神一瞬间晦暗起来,最后全转换了淡淡的不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谭东锦,凑近了些说道:“那我问你一件事儿,我要是偏偏一句话都不信,偏偏看你不顺眼,偏偏要插一手,你怎么办?弄死我?就像谭少之前的做事风格一样,把我不留痕迹地处理了?”

谭东锦的眸子锐利了起来,他迎着袁因的眸子许久,轻轻说道:“袁因,你别逼我。”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之下。

袁因神色怪异地看了谭东锦半晌,终于笑了起来,“我就说……”野狗变家犬,哪有那么容易?

袁因知道这话谭东锦说得出来,也真的做得出来,谭东锦这人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除了袁故,这世上谁挡在他的路上,要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谭东锦下手也真不会有任何的心慈。谭东锦从前,现在,以后都是这个性子的人,根本没有变也不会变。

幽幽叹了口气,袁因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支蓝色的录音笔,放在谭东锦的面前。他看着谭东锦一瞬间变化的神色,淡淡道:“我一直在想着让袁故死心,一直没办到,真是多亏你了。你说,现在袁故还想见你吗?”

谭东锦顿了半秒,猛地握住了那只蓝色的录音笔,几乎是瞬间那支全金属的录音笔就被折弯了,“袁因。”

袁因不言语,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上面的正在通话中一行字就那么入了谭东锦的眼。袁因看着谭东锦,许久,把手机凑到耳边,缓缓说道:“袁故,你听见没?现在先别挂电话,我怕你挂了,谭东锦现在就把我处理了。”

谭东锦的脸色一瞬间褪去所有的血色。袁因这人太阴,他重伤在身,昏迷刚醒,最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无论是忍耐力还警惕性都比寻常低了太多。袁因一直在拿话激他,他……

袁故。谭东锦伸手就去夺袁因手中的电话。袁因却是猛地摁下了结束通话,两人对视着,第一次,谭东锦脑子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弄死袁因。片刻之后,他猛地用手肘把袁因抵住了脖颈压在了墙上,“袁因,他在哪儿?”

他必须现在立刻和袁故把话说清楚,否则,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那样的话,谭东锦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些什么事。

“谭东锦。”袁因也不还手,就是一直笑着,“他看你的状态,担心你受伤了,来医院看你,你说他在哪儿?”

袁因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上一松,谭东锦拉开门就打算走,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谭东锦回头看了眼袁因,回身就是一脚踹上了那门,声响极大。砰,一声又一声,直到门轰然被谭东锦踢开。

谭东锦没再看身后的袁因一眼,迅速出门离开。

袁因在他身后看了会儿,慢慢拿起手机,“把人给我关住了,实在不行先绑上。”

☆、第96章

袁故坐在房间里,捏着绳子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袁故抬眼看去,看了半晌,猛地把手中的绳子冲着那人狠狠扔了过去,“袁因!”

袁因侧身避开袁故扔过来的绳子,然后慢慢上前把袁故扶起来,“我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吗?说来,谭东锦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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