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陈岑嘴角扬起弧度,不紧不慢地摇起了车窗,心情颇好。
“早干嘛去了,上车就喊你摇起来,这下知道冷了吧?”李学义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不满地吐槽道。
五月的京市,天气算不上太冷,但车开起来,灌进来的冷风可也不太好受。
陈岑漫不经心地取下李学义的墨镜,随意地瞥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百无聊赖地问道:“表哥,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这又是请客,又是开车的。这车谁的?”
李学义得意地看了陈岑一眼,故作矜持地炫耀:“怎么样,这车不错吧?厂里新买的,算上你,坐过的人还不到一双手的数。”
“哦?”陈岑眉毛一挑,来了兴致,“你开走了,那舅舅怎么办?”
“害,不是还有辆旧车嘛。再说了,他今天不出厂区,不用车,我问过的。”李学义态度轻松地解释道,不过很快,他再次重新掌握了话语权,“还没回答我呢,这车怎么样?”
陈岑点了点头:“不错,挺好。”
“过段时间我爸去深市那边开会,我打算一起去,顺道去海市买一辆。”李学义兴奋地透露了他的计划。
“买?你自己?怎么买?”陈岑一脸迷茫,疑惑问道。
李学义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消息,国家要开放小轿车的购买限制,海市那边已经开始允许私家车了。”
陈岑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个纺织厂的办公室文员,哪来的钱买?”
“咱们不是赚钱了吗?”李学义也有些不明白陈岑的态度,“你前段时间不也买了辆摩托了,我让我爸再添点,不行嗦?”
“所以说,我现在被逐出家门了。至于车,我劝你最好连想都不要想,以舅舅的性格,你看你的腿会不会被打断?我没有把你供出来,你可别自己送上门去让你爸逮住。”陈岑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嗡嗡作响,真是一个麻烦接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原来你被姑父赶出来是因为这个,我爸都没跟我提过,我还以为是你爸觉得你不务正业把你给轰出来了,结果没想到是买了摩托。不是,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清清白白地挣钱,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不能堂堂正正地花钱?我连一分钱都没舍得用,就等着有机会好好花一笔大的呢。”李学义有些不忿,念叨道。
“清清白白?在别人眼里,可不这么想。没有舅舅海市的人脉,我们能够搞到最新款式的货?没有我爸,谁还认识我陈岑,可以在百货大楼最佳的位置给我空一个档口,租金还跟其他档口一样?咱们说到底,占了便宜的。可这占了便宜不要紧,最忌讳的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如果你真想买车,也不是不行,那就先辞掉纺织厂文员的职位,再让你爸提前退休。这样,别没人会说三道四,你也理直气壮。我也是真服了,还是不够谨慎,没想到买辆摩托都能被老头子看出来。我想着我这些年的小金库,买辆摩托也没问题呐。”陈岑吐出一口浊气,闭目养神,嘴里却也同样抱怨,显然他也有不忿。
“那咱们的钱,就这样藏着?那赚钱还有什么意义?”李学义大力拍着方向盘,有些不满。
“再等等吧,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没有往回走的道理。我们放心大胆地继续干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更何况我们这几个还有老头子兜底。”
说到这,李学义有些急了,担忧说道:“你说,咱们干这些,总不会害了老头子他们吧?”
“想什么呢?咱们做的是正经买卖,是合法合规的,是国家允许的,赚的都是辛苦钱。你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被抓起来吗?不可能的!”
窗外的景致飞快地掠过,陈岑凝视着窗外,内心其实也有些迷茫,但是他不能说,至少这几个合伙的面前绝不能透露。
就像他说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先吃饭的人才能吃饱,有种的人才能成事。
“不是,你今天怎么了?就因为一个简简单单地想买车,就专门跑来接我出来吃饭?”陈岑感到不对劲,追问道。
“其实吧,是我爸让我来安慰安慰你。还想着,缓和一下你和姑父的关系。我爸还说了,让我放心请客,今天的开销他请。”李学义顺口回答道。
“我靠!李学义!老子我想弄死你!”而听到李学义回答的陈岑的反应却极大,他本想掐向李学义的脖子,可看李学义在开车,又只好攥拳在空中挥舞,独自忍耐。
偏巧李学义还不明白陈岑为何这般生气,“不是吧?你们父子俩这么大的隔夜仇?连我这个说情的都要打?”
“我爸和你爸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觉得我舅会好心让你来安慰我?只怕他现在也恨不得扁我一顿!今天你要是不想你的钱全部被搜刮出来的话,就给我开回去!先开到我爷家!”陈岑怒吼道。
这时,李学义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调头,汽车的轮胎在柏油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对,快回去。不,先去我家,被我爸逮到会杀了我的!”
“我说了先去我爷家!”
“岑岑,我的命也很重要呐!你就先让我回去看看,不行吗?”李学义都快要急哭了。
陈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李学义,他默默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回你家的路上,正好经过大院?”
第3章
“大江东去浪滔滔,描不尽英雄怀抱——”一台老式录音机在角落里静静地播放着,京剧的旋律从中流淌而出,唱腔激昂,引人入胜,几乎让人忍不住想要随之哼唱。可惜,录音机边上的沙发座却不见人影,只有那凹陷的坐痕,彰显着这里曾经有人在此聆听。
“陈耀华,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叫警卫员了!”一位白发苍苍却目光炯炯的老人,挡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怒视着沙发上悠然自得的中年男子,语气坚定地警告。
在老者的身旁,两名年轻的小公安显得有些无措,他们的目光在老人和中年男人之间游移,不知如何是好。
“你叫啊,如果你不怕家丑外扬的话。爸,应该知道我在找什么东西吧?”陈耀华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端起茶桌上显然不是为他准备的茶水喝了起来,打量着这座他从小长大的房子,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台录音机上。
“爸,你这生活挺滋润的嘛,又是龙井,又是京剧的。要我说,您老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听您的戏,不行吗?”陈耀华继续说道。
“这是我小孙子的房间,我答应过他,谁也不许进!你们两个小年轻,给我注意点!”陈卓运语气严肃地警告着陈耀华带来的两个小公安。
“老首长,这……”其中一名公安为难地看向老人,目光却往陈耀华身上瞥,流露出他们也是身不由己的无奈。
“行了,小林、小王。你们出去吧,我来解决。”陈耀华起身嘱咐道。
“是,局长!”小林和小王迅速应声,随即立正敬礼,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屋门。
可等人一走,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都沉默着,似乎在等待对方先打破这份尴尬的宁静。
陈耀华朝着陈卓运挥了挥手:“行了,快让开。你有人证了,到时候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你还是那个好爷爷,满意了不?”
陈卓运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还是挡在陈岑的房间前,不为所动。
陈耀华直接无视了陈卓运的阻拦,径直走到陈岑的房间门口,一边转动门把手,一边不满地嘟囔着:“爸,你这爷爷当得可真够可以的。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岑岑为什么非得跑回来和你住在一起。不和我们住也就算了,连大院里的学校都不去,非要去外面上学,原来是怕大院里熟人太多,影响他的赚钱大计啊!你竟然还助纣为虐帮忙瞒着我和秀云,这像话吗?”
老人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岑岑说了,回来住只是为了多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没别的想法。”
此话一出,陈耀华停止了开锁的动作,他不可置信说道:“这龟儿子,啃了你多少退休金?”
“胡说什么!岑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我告诉你,那叫入股!”陈卓运精神矍铄地反驳道,“岑岑不仅把退休金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