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身后的同伴握着火把拔腿跑向灯塔的置高点,那里一字排开着五个半人高的黄铜火桶,早就准备好的干柴架在桶里,胳膊粗细的木头上淋满了易燃的黑油。

一一将火桶点燃,五卷金色的火焰舔着咸腥的空气窜出桶缘轰然喷向半空,浓浓的黑烟随之无声地腾起弥漫开来,在海风里旋转着涨满湛蓝的晴空。

手握着火把的埃及士兵抬头看向微波荡漾的红海……平静的海平线,黑压压一片船队在阳光明媚的海面上上下下的颠簸起伏,就像被染黑的浪花闪烁跳动在风平浪静的大海。

海风从那个方向吹了过来,那风里隐隐渗着一丝细微的血腥气,让人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七十章啦,不容易!

☆、第七十一章

人的海,沙的浪,阳光抵达不到地面,因那沸腾地浓浓硝烟将整个天地揉成了一团,嘈杂,混乱……

惨叫声,伴随着一篷鲜血从滚动的沙尘后泼洒在被无数双脚踏出的凌乱沙地,一个满脸血污的穿着看不出是哪国盔甲的人从浓烟里窜出来,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他伸手捂着自己脖子上整齐的切口,试图阻止那些浓稠滚烫的液体朝外喷涌的猛迅势头,徒劳无功的补救,随着身体抽搐几下后,他一头栽倒在地。

身后的滚滚浓烟里,布满了奋力厮杀的人影,奔跑的马蹄搅起沙尘,宛若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沙尘暴。

能见度低到看不见一米之外的地方,分不清哪个是友,哪个是敌,杀红眼的战士只能在面对面相遇时,才能看清对手,厮杀中还要小心不能一刀错手把自己的战友杀死。

早在埃及军队与赫巴联军遭遇的一个沙漏时后,战场就被混乱包围了。

驻守红海港的埃及军只有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是由距离港口最近的利比亚和叙利亚调拨回来的十六万人,而埃及的重甲部队还未抵达,这让马里埃和克蒙特只能硬防死守等待大军赶来。

“马里埃将军,外围的步兵阵顶不住了!”门外跑进来一个满身硝烟混合着血腥味的高大身影,匆匆行了个礼,便心急火燎地说道。

抬头,马里埃几夜未眠的眼睛布满血丝,透着一股子快压不住的狂躁。“侧翼的骑兵呢,全部调过去。”

“左翼骑兵被巴比伦人牵制,动不了。右翼汇集了克蒙特将军的步兵在港口西侧遇到了赫梯人,已经打了半个沙漏时还没能冲出来。”副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连带着被烟熏出的乌黑也擦去大半,露出一张黑白混杂的焦急脸孔。

听着副将的汇报,浓黑的眉拧成一团死结,马里埃扫了一眼房内几个望着他的官员。低头,他朝身前的大桌看去,粗硬的牛皮地图上放着一张四天前收到的讯息,来自图萨西塔的亲笔信。

“固守十天,大军将至。”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意思……撑下去,十天后会有援军。撑不下去,也得硬撑。

这样的命令,就如那位沉默地女王给人的从容微笑,有着一目了然的压迫感。

“城内还有多少人?”

“步兵五千。”

“全部集结,跟我出城。”

怔,愣了半秒,才道:“将军,全部出城?”

皱眉,他的耐心已经被从城外隐隐传来的厮吼声磨光了。“你耳朵是震聋了,还是我说的不清楚?全部!”

“将军,我们第三军团和克蒙特将军的人马已经全在城外了,城内只留了这五千人以防不测,如果将城内部队调空,那万一……”对着马里埃绕过桌子朝房门走去的背影颔首,谨慎,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开口。

“狗屁个万一,如果现在顶不住,也别指望最后能靠着五千人来挡住联军那些王八蛋!”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瞥见副将手臂上的伤口,新鲜的伤痕还未来得及处理,血液正沿着盔甲向下流淌。“找医官处理一下伤势,你先休息,不要随我去了。”

“不用休息,包扎一下就行,属下跟将军出城。”跟上马巴埃急促的脚步,年轻副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满不在乎地应声。

四天了,十六万人面对着敌人九十万大军凶暴怒潮般的狂袭,咬着牙顽强死拼了四天。

还有六天……生与死,居然就只有六天的间隙,短得让人不敢去想,也没时间去想。

“备马,出城。”

阳光,灰蒙蒙的压在天空,与模糊的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就连脚下的大地也因这持续了四天的激战而不自觉的颤抖着。

★★★★★★★★★

一切比预料的还要糟糕,完全超过了马里埃在其他战斗中遭遇过的最差情况。眼前这幅满目疮痍的惨烈场景,对于他这个不止一次踏入战场的将军而言,应该算是司空见惯的。

然而,他还是被深深震慑了。

率领五千人直奔木尔代城外的沙洲而去,那里有他布置的七万步兵,也是迎击敌人的主力部队。

步兵在战场上的移动速度远不及骑兵和战车,然而一支军队中,步兵的人数却远胜于其他快速兵种,原因很简单……凭你移动速度多快的队伍,如果敌人的步兵数量过于庞大,一旦遭遇了包围阻击,速度作战根本不可能发挥良好的作用。

步兵是两军一刹那短兵相接时,最普遍最直接的战斗方式。

这七万人如果顶不住了……克蒙特防守的西边还能顶多久?

不及细想,迎面扑来的浓重血腥味,突兀地拉回了马里埃的思绪,精神一振,抬手狠狠扬鞭,朝着不远处排山倒海的声浪冲了过去。

★★★★★★★★★

一剑刺穿对手的胸膛,还未回身,一道刀光在眼角闪过,马里埃拔剑用力一挡,火星四溢,他在僵持中抬腿踢上敌人的小腹,趁对手身体踉跄不稳的瞬间,一剑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看着敌人倒下,马里埃急促地喘了口气。

源源不断的敌人,自他带兵闯入阵内开始,这些杀也杀不完的敌人便越聚越多,越战越狠。

赫梯战士的勇猛,果然不是虚传。那一双双冰冷专注的眼睛,如同他们手中坚硬的铁器一样的冰冷锋利,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咬着一嘴血沫带着残缺不全的身体继续拼杀。

混乱的状态,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蔓延。

“将军,赫梯人越来越多了,先撤回城在说!”副将带着几个手下杀出条路,冲到他的面前,说话间还回手砍倒一名举剑刺来的赫梯人。

“发信号,撤退!”不能把军队的主力葬送在这里,退回城内还能组织最后的防守,前提条件是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活着退回城里。

“属下带人在这里拖住他们,将军你先回城。”

“我撤个头,要走就一起走,靠你们几个能撑多久?”与身旁的副将打了个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各自解决掉三个包围来的敌人。马里埃有些愤恨的吼着,响彻四周的刀剑撞击和人的嘶吼立刻淹没了他的声音。

“将军,我们能撑多久是多久,您不回去,木尔代城就空了。”

狠狠踢上对手已经受伤的腿,又在他弯腰的空档在从背后补了一剑,剑刃从后背直直刺穿了那人的胸腔,马里埃感觉手里的剑锋刮过对方肋骨的涩阻,不迟疑将剑一抽,一篷血沫飞溅脸上。“空就让它空吧,我看今天的日子不错,要死就选今天了。”扫了眼粘连着皮肉的剑身,提高声音大吼。“兄弟们,给我顶住!别让赫梯人再踏前一步!杀!!”

“杀!”被海潮般不断涌现的赫梯大军刺激出的满腔怒火,在这个简单嘹亮的字破口而出的刹那,轰然爆发了,四周沙尘里响起雷鸣般的咆哮。

指挥队伍快速一字拉开阵线,尽可能地挡住敌人雷打不动的推进阵容。战场上放眼看过去几乎全是赫梯士兵,照这样的势头,想挡住敌人对准木尔代城挺进的沸腾步伐,简直就像拉起一排木栅栏去拦截灭顶而来的海啸般可笑。

“嗖”尖锐的声音,划破满耳杀声震天的巨响,带着点浑浊的尾音刺穿了人的耳膜直抵心脏。

随即,一道亮眼的红光,如流星飞窜入昏沉沉的天空。

这东西马里埃认得,不仅他认得,所有埃及战士都知道这个信号意味着什么……

陡然惊住,大怒呵问。“谁放的撤退信号!?”

“不知”一脸震惊的副将朝周围快速扫了一圈,一扭头,惶惑地目光顿了顿。“将军,你看……”

眯着眼,目光透过涨满空气的黄沙硝烟循着副将的指引看去,待看清情况的刹那,猛然一骇,整个人被急骤的震惊凝固了,在这杀声震天的时刻。

踏着让大地震荡颤抖的力量而来,那端坐在马背上的英挺身姿就像一个神,白色的斗篷缠卷着漆黑的发丝,金色的铠甲在周遭那样浑浊不堪的空气里,兀自的耀眼夺目……像一束光,将这片被死亡气息完全吞噬的灰暗空间轻易地刺穿,照亮,瞬息之间。

照进地狱的光芒,伴随着来自她身后隆隆巨响的马蹄卷带着纷扬而起的沙尘逐渐迫近,把浸透了惊惶和紧绷的空气撕裂了一条口子,让所有埃及人的呼吸一轻。

图萨西塔……怎么会……

“王!”有人狂喜的吼出来,扯得嗓子都破了音,紧接着四周爆发出一波惊喜交加的狂喊声。

“是王和阿努比斯军团!!”

“是援军到了……王带着援军来了!”

“我们的援军到了!!”在敌军铺天盖地不留一点喘息机会的疯狂袭击中,被打压的几乎要崩溃的情绪一扫而空,埃及人的眼底显而易见的兴奋光芒,就在那片向着混乱战场疾驰而来的黑甲骑兵映入眼中的刹那。

一时间,埃及士兵的情绪沸腾了……被眼前的困兽之战压迫地近乎狂躁不安的埃及人,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援军。

“撤退,快!全部撤退!走快走!!”猛回过头,马里埃冲着四周的人群暴出一声大吼,挥剑放倒面前的敌人后,又抬头不断喊道:“撤退,快撤退!!所有人撤退!!”

一声令下,周围的战士解决掉对手后,提剑转身拔腿朝着身后那片奔腾而来的黑甲军方向跑去,已经深入敌方阵营的其他人,也跟着悉数快速撤退。

侧目,图萨西塔朝身旁的杜拜弗投去一瞥,他立刻转头朝身后的军队喊道:“弓箭手准备!”

眼见滚滚烟尘的前方,零星的人影正逐渐从乱战的阵地朝着她的方向跑来,马里埃的部队正在遵照命令疾速撤离,由少及多的汇拢过来。

图萨西塔缓缓抬起左臂,在远方那片马蹄惊踏出的沙尘于安静的眸底无声地卷出一个黑色旋涡的时候。

身后连绵响起一片弓张弦满的膨胀声。

瞅准时机,手臂一挥。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破空之响,一簇簇箭影贴着天空底下压得很低的浓云,急不可耐地脱离弓弦的束缚,疾风骤雨般朝敌军阵营尖啸飞去。

天空下,奏响一场箭雨的尖锐吟唱,那一支支尖利的箭簇,成片连绵的倾泻而来,如同瓢泼大雨般浇灭了赫梯军人一直以来恣意狂暴的张扬眼神。

地面上,黑色的盔甲反射着阳光奋力穿透浓尘投下的光芒,翻卷着汹涌雷霆的黑潮袭卷而来。

双唇紧抿,与马里埃擦身而过的瞬间图萨西塔微一侧目,她安静的眸子在这年轻将军一身乱糟糟的血污上轻轻掠过。随即,目光迅速调向前方,率领身后的阿努比斯骑兵以一股千钧纵飞的速度和近乎风暴碾压的方式逼近赫梯的主力阵容。

赫梯军队的密集人数,也是他们最大的弊端,首轮箭袭之后,地上密密麻麻倒了一片全身扎满长箭的尸体。

专心注视着马蹄下逐渐迫近的战场,夹杂着血腥气的浊风劫掠长发在身后扬起一片黑色的浪,无声而不甘平静的浪……烈烈的金刹那满溢眼眶,那是图萨西塔悍然抽剑出鞘的瞬间,她瞳孔深处勃然涨满的同身上铠甲相同的色泽,凛冽,坚毅,诡魅得让人心神俱慌。

“矛阵!攻敌军主力!”清晰的下令,穿透了马蹄踏出的轰鸣节奏。

两侧副将立刻低头,摸上马鞍的旗袋,握住一面红色镶金边的旗子,同时高举过头在半空转了几圈,向后面的军队发出指令。

于是,原本跟在身后的队伍急速变幻队型,形成五条方阵。每个方阵又由五排整齐的骑兵组成,最前一排的骑兵翻开手中的盾牌,在方阵前面形成一道青铜色的坚垒。弓箭手分布在队伍的两侧,搭箭拉弓瞄准敌人阵营,随时准备为冲进阵地的战友突破出一条兵力松散的路径。而纵队正中间的骑手,则是手持短剑长矛的攻坚力量。

被埃及人发动的突然袭击打乱阵形的赫梯人,在短暂的混乱过后,又快速的恢复了原先的状态。那些统帅模样的人,坐在马上对着军队不知喊了些什么话。片刻,分布在四周的军队再次朝中间集结起来,对准图萨西塔与阿努比斯军队涌过去。

一刹那兵戎相接,厮杀与吼叫声随即穿透云宵,被漫天风沙闷堵在灰黄色的空间里,像滚动撞击在浓云里的雷声。而图萨西塔的身影也由这片四溢的喧哗淹没,唯独能在鲜血飞溅的滚滚浓尘中,依稀看见一抹在血雾里耀动闪烁地金色,时隐时现……

★★★★★★★★★

“你说什么?”卡普尔猛地抬头看着来汇报的属下,不太相信刚才传进耳朵里的话。

“埃及女王到了。”

“啪”将手里的笔重重拍在桌上,那张刚写了一半准备呈交蒙巴萨的军报被笔尖的墨汁溅了一滩。皱眉,不自禁拔高了声音。“阿努比斯军团来了多少?”

“目测大约五万人。”属下低了低头。

“现在情况怎么样?”

抬眼,向桌后抽过一张白纸准备重写军报的人看了一眼,副官明显底气不足的开口。“我们的人,好像……似乎有些吃力。图萨西塔也并未继续对战,她替先前被围困的埃及军解围后,便下令返回了木尔代城。”

握着笔的手一紧,笔尖停在干净的纸上,抬头,精锐的目光令属下突然一惊。“你说什么?”

“属下无能。”退后半步,跪下。

阴着脸,想了片刻,卡普尔起身从侍卫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推开他又送上来的斗篷,一言不发地朝帐外急步走去。

太快了,来的太快了!

怎么也没想到图萨西塔居然已经到了木尔代城,虽然只带来五万人,可那些是埃及最精锐的部队。

而自己派出的军队却并非是赫梯最强的一支,他以为应对马里埃那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和埃及四大军团中力量最薄弱的克蒙特的部队,自己布置的兵力已经绰绰有余。也难道怪,战场上的人这么轻易就被阿努比斯军团击退。

是他错判,也漏估了……图萨西塔的奇袭能力。

一个女人坐拥了素有“黄金国度”美誉的富饶国家,手里握着沙漠之脉的尼罗河,执掌着泱泱雄阔的埃及帝国……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个平凡的女人。

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埃及法老的飒爽英姿……在战场上,领略这位铁腕女王名震八方的狠冽手段。

★★★★★★★★★

三角洲。

随着天狼星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缓慢偏移,尼罗河的泛滥期同样进入了尾声,一年一唱的雄浑篇章也缓缓由澎湃激昂的唱腔转向了平和温柔的气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奔腾的河水注入地中海,在三角洲的宽阔海口与湛蓝的海水相遇,碰撞出另一个新的广阔旅程。

由河流上游冲刷而来的淤泥逐渐在退潮后的农田里显现出来,沉积,厚实,丰富,新一年的灌溉已经由神的双手完成了,人们只需要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播种,便能收获神赐予的丰收和快乐。

与红海港那里的战乱不同,三角洲最近极其安静,这样的平静是件好事,至少对于驻守在这里的两万埃及士兵而言。

大海的平静总是被风暴搅乱,而三角洲最近的平静却被再次侵犯边境的利比亚彻底打乱了。

“利比亚主力约有五万人以上,重甲战车在后,骑兵已先过绿洲,预计明天日出前到达城外!”防守在边境外的哨兵卷着一身尘土味冲进来,跪下,大声汇报。

被克特蒙留下统领两万人的是他最得力的副将,穆什。此刻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一手命令属下调齐军队在城外设四道防线,一手让书吏官赶紧给底比斯传信,让尼罗河中游的庞大都城做好防御准备。

下令所有将级以上官员立即率领各自的军队出发,一定要赶在利比亚人出现前到达防线,争取能将这些打不死就不会退的野蛮人挡在埃及边境之外。

穆什抓过桌上的剑,忧心忡忡地带着几个亲信属下赶赴城楼,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感觉,他不知这是战前的紧迫,还是对未知的茫然……两万人守三角洲,要想不茫然实在也难,这座供养了埃及的大粮仓,被太多人盯了太多年。

先有叙利亚人,后有一直锲而不舍至今的利比亚人。

克蒙特将三角洲交给他,这位第四军团的主将动身去红海前曾命令他就是死也只能死在这片土地上,若退了半步,就算利比亚人不要了他的命,他也会亲手杀了他。

穆什心里明白,克蒙特选他留守三角洲,是因为他对跟随多年的属下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退让半步,不管面前的敌人是两万人根本挡不了的利比亚大军,还是铺天盖地的洪水猛兽。

既然,两万人死守在这里也挡不住利比亚人趁虚而入的脚步,那么,他就尽全力将他们拖住,至少要给浴血奋战在红海边的战友们一个交待,更要给遥远的底比斯腾出组织防御的充裕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混乱,混战,于此开始。

☆、第七十二章

战争的可怕,在于它能在眨眼的功夫将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吞噬干净,就如肆虐而过的狂风,风过之后只留下满眼不忍直视的残破疮痍。

又一个侍卫在身旁倒下,那是刚才大声提醒自己躲开敌人刀锋的年轻近卫军,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年轻的面孔,另一个近卫军快速填补了他的空缺,与周围的埃及士兵聚在图萨西塔的四周,砍杀着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杀不尽,砍不断,这些赫梯人像不知疲倦的河流,只有源头,没有尽头。

隐隐地,图萨西塔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心里那股疑惑只是匆匆一念闪过,几乎没有给她细想的机会,两翼的敌军正在快速汇合,由东西两侧向她不断合围过来,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这些赫梯人已经形成了双侧包夹的阵式。并且两侧不断压迫而上的敌人正逐步分成内外两层,将她和战车组成的重甲部队分隔了开来。

圈中圈,而图萨西塔与她率领的近卫近早已不知何时被这圈中圈套得牢固。

夹击的形势对陷在包围圈里的图萨西塔和奋力厮杀的近卫军极其不利,一方面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要找到敌军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一方面还得在举步艰难的情况下,不断向被阻隔在外围的埃及重甲部队靠拢。

没有战车提供的速度和杀伤力的支持,在战场上单靠骑兵的速度和步兵的原地攻击,很难打出速度和力量的最佳配合。

“王,小心后面!”这声提醒在耳边响起的刹那,图萨西塔正架住正面敌人挥来的刀,火星四溢间急速一拳砸在对方太阳穴的位置,皮肉绽开的闷声里夹杂着一丝骨头碎裂的闷响从那人头骨传来。在敌人僵直的身体还未倒下的瞬间,图萨西塔猛然一回身,闪开的速度慢了半拍,冰冷的剑刃从肩膀闪着寒光斜斜擦过,手臂辣辣一痛,像火舌舔上皮肤,一瞬间里没有太多的疼痛,只是灼热得想甩掉那层皮。

反手一剑,她的剑从偷袭者的肚子上横着划过,剑锋带着一捧鲜血,画出一个饱满的圆弧,像一朵昏暗浓尘里盛开的花朵,妖娆,鲜艳。

几个侍卫靠过来替她挡下了络绎不绝的袭击,给了她暂时看清四周环境的片刻时机,随着她急急环顾的视线,棕色眼底那道兀自闪耀的浓金,暗了一刹,转瞬又亮了起来。

不等侍卫朝自己聚拢,图萨西塔一夹马肚,朝着东边冲过去。

“王!”身后传来侍卫模糊的呼喊,图萨西塔听而不闻,策马奔腾在被漫天怒吼厮杀和刀剑撞击充斥得快要炸开的空间,一路直逼着眼中的目标而去。

卡普尔率领着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以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占据了有利局面,尽管埃及军实力不弱,尤其是那支阿努比斯军团,不愧是历代法老亲自培养出来的近卫军,其战斗力的确远在其他军团之上。

然而,都已经无法挽回此刻战场上正悄然出现的变化……埃及人的迎击逐渐处于被动,而赫梯发起的进攻仍然势头劲猛。

“将军,左翼出现漏洞,埃及重甲突围进去了,要不要让右翼调兵阻防他们内外汇合?”

朝滚滚硝烟里杀声震天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听见轰鸣的蹄声伴着车轮飞转的声音。“不要调动我们的人,你去告诉耶布安王子让他的军队去阻击。另外,你带上人绕到两侧截断埃及军撤退的路,务必要把今天出城的埃及人都死死的困住。”

“是。”属下领命,跑开。

眼睛仍然死死盯紧那片已经辨不出敌军还是友军的战场,巴比伦人应该很快能从左侧杀过去。为了今后的战斗,卡普尔必须要保存赫梯军的力量,不算太难啃的骨头就扔给巴比伦人去慢慢嚼好了。“法老在哪里?”

而经过今天一战,埃及必然会损失将近一半的兵力。

“还在阵中。”

“情况怎么样?将她和她的近卫军压制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能打垮他们?”有些不悦地睨向身旁,在他灼灼目光逼视下,属下缓缓低头沉默了。从出兵到形成铜墙铁壁的包围困住图萨西塔已经将近一个沙漏时,副将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向这位素来严厉的统帅辩解为什么赫梯军队还在和埃及人僵持的原因。

没道理,为什么陷入了层层排山倒海的包围中,图萨西塔和她的阿努比斯军仍能悍然不动的顽强反击,虽然在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中他们的还击显露出了一些疲惫迟钝,但依旧没有能给赫梯军队一点打倒他们的机会。

这位亲率大军冲锋陷阵的法老王,这位埃及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王,的确是不同凡响。

“传令加速进”身子随之一震,还没回过神,耳旁旋即响起一阵惊叫。

“将军!!”这声惊叫里充满了骇然,周围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卡普尔下意识低头朝胸前看去,一支白羽黑箭,箭头已经贯穿了胸甲,如果不是坚硬的铁甲阻挡,这一箭直接就能从他心脏穿过去。

猛地,抬头朝远处望去。随即撞上图萨西塔的目光,微笑着,隔着眼前肆虐翻腾的沙尘和重重厮杀混乱的身影,淡淡闪烁着嚣张暴戾的色彩,隐约带着一抹异样浓郁的金色。

肆无忌惮的笑,像个对周遭澎湃血光毫无知觉的神,而这位埃及神的手里正举着弓,笔直的弓弦因刚才的发力,还在她指尖下微微震颤。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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