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死去的难民,集中搬走烧了,谁敢阻拦,即刻枪毙。”
一瞬间难民营里哭声四起,有人还想阻拦,被任南酌带来的兵放倒在地。
越是没了希望的人,反而会杀红眼,迁怒他人,好好讲道理无用。
楚栖年蹲下身:“纪先生,你有受伤吗?”
纪凛怀里搂着聂询初,拖起少年苍白的脸,发现他的侧脸青紫一片,垂在身侧的手背沾满泥污。
鞋印子印在上边,骨节破了皮,可见森森白骨。
“肯定是刚才有人在混乱中狠狠踩着他的手碾压。”
楚栖年眉头紧拧,拿出手帕绑在聂询初伤口处。
纪凛横抱起聂询初,面上再不见稳重,跌跌撞撞往帐篷里跑。
帐篷内纪凛的爹正在配药。
听说外边的事儿,立即放下手中东西去查看聂询初。
没多久,聂询初悠悠转醒,看到纪凛第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喊疼,或是掉眼泪。
他颤抖着手在怀里摸索一会儿,拿出一块脏污的帕子,递过去。
纪凛接过,展开看清楚上边绣花的第一眼,怔住了。
这是母亲亲手绣上去的花。
他向来保管的很好,总是叠的方方正正收在口袋里。
聂询初扯了下嘴角,脸颊上泛起剧痛,冲纪凛笑。
那一刻,作为旁观者,楚栖年知道,小少年的感情,并不是所谓的像哥哥那么简单。
有的人,在拐角遇到,一眼定终身。
可惜,生不逢时。
第189章 专情军阀x腹黑小戏子(39)
楚栖年从里边悄无声息退出来。
“放开我的孩子!”
一声尖利的哭声响起。
楚栖年看过去,是一位母亲,抱紧怀中婴儿,不断祈求:
“任大帅我求求你!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任南酌死死架住女人,“他已经没了,你难道想看着他一点一点被虫子吞噬吗?”
女人忽然狠狠推他一把,抱紧襁褓,眼神充满恨意,警惕地瞪着面前人们。
她试图用伪装出来的凶狠吓退旁人。
“你们懂什么!你们感受过孩子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吗?”
“你们知道他哭声慢慢消失时候我有多么崩溃吗?!”
“你们根本不能感同身受!为什么要逼我接受!他才五个月啊……我只能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无能为力!”
女人嘶吼完,泪水像拉开了阀门,止不住地流,嘴唇剧烈颤抖。
“我……抱着他……我只剩下他了……他父亲已经离开我了……我的孩子也要走了……还活着……干什么。”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同样失去亲人的幸存人们,感同身受,泣不成声。
这一刻,天空都是灰色。
楚栖年走近,蹲下身,和女人面对视。
“姐姐,我能看看小宝宝吗?”
女人眼里流露出防备,但面前的小少爷面容无害,像是在聊着家常。
楚栖年透过襁褓缝隙看一眼。
“他真可爱,像他父亲是吗?感觉和姐姐你不太像。”
女人嘴唇剧烈颤动:“对……我先生很爱他……我也……很爱。”
“我知道你痛心,我也有爱的人。”
楚栖年勉强一笑,垂下眼睫,很快,一滴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落下。
“姐姐,我懂失去的痛苦,天塌了也不为过,如果我爱的人离我而去……抱歉,我不敢去想失去他的可能。”
女人想起逃亡路上被活活饿死的爱人。
忽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泣血绝望,锥心又刺骨。
“可是姐姐,如果被虫子啃噬,他会不会疼?”
楚栖年拍拍女人单薄的肩膀。
“让他们以你最爱的模样离开吧,骨灰撒进河渠,回归大地。”
楚栖年缓声安慰她:
“那天上的繁星,蓝天上的白云,奔流的水,花苞上的露珠,甚至拂过你脸颊的风,飘落在身上的雨都是他,他从未离开。”
最终,女人松开了手。
楚栖年接过襁褓:“乖……你要记得,你的母亲很爱很爱你。”
他走向死人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起身,抱着了无生息的家人,淌过泥泞的路。
从此这阴阳两端,皆是思念。
楚栖年把襁褓放在另一位母亲的身旁。
越来越多的人做着最后的告别。
尸体堆积如山,人们泣不成声,看着冲天火光燃起。
任南酌悄悄握住了楚栖年的手。
“人们死后就能抵达星辰之上,而离开人世不过就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
一声叹息,这火足足燃了两天两夜。
烧掉尸体,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