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君頜首,跟在梁广身后。
入府时,她忽地放慢脚步,侧身飞速低声道:“元庸既得君侯看重,今后当勤勉忠心,成为君侯身边之臂膀!
元庸若能做郭氏之婿,便是我妹夫,今后当让小妹多来內宅走动,以敘姐妹之情!”
韦洵脚步一顿,低著头没有抬起,只是默默拱拱手。
郭娘子之意,他岂能不明白?
主公势力渐增,魔下不可避免地出现派系之分。
要为將来可能出现的派系之爭未雨绸繆啊.....
中厅內,郭褒和夫人不停打量韦洵,相视一眼皆是不说话,气氛略显怪异。
韦洵低垂眉眼,额头渗出些汗渍。
“咳咳~韦郎君当真只有二十二岁?”郭褒忍不住问。
梁广搁下茶盏:“郭使君这是何意?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郭褒尷尬笑笑:“梁辅国莫怪,只是韦郎君相貌老成,看著与年龄不符....”
梁广哼了哼:“军旅之人,餐风饮露、爬冰臥雪,哪个长得不糙?
就连我到东市游逛,商贾们都以『尊公』来称呼!”
郭夫人逗弄著小兰儿,听到这话忍俊不禁。
郭褒哭笑不得:“不一样!不一样!关中谁人不知,梁辅国少年得高位,乃当世奇才!”
梁广正色道:“元庸乃我幕下僚臣之首,才名在长安哪个不知?难道配不上使君爱女?”
“小女蒲柳之姿,自然是配得上!”郭褒搓著手乾笑两声。
郭元君笑吟吟地道:“叔父放心,正是因为君侯和我熟知元庸秉性,才敢保媒说亲!
元庸乃京兆韦氏子弟,又是君侯幕下僚臣,前途无量!
君侯顾念与郭氏交情,才想著照顾自家人,为叔父介绍一位佳婿!叔父可不能错过!”
郭褒被他二人一唱一和弄得没脾气,有些幽怨地看了看梁广。
在他心目中,最佳女婿自然是梁广,堪称模版。
韦洵倒也不错,可是和梁广一比..::.唉“皓月与萤烛,根本无从比较!
“梁辅国打算替韦郎君谋求何职?”郭褒授授须问道。
梁广不假思索:“元庸现为我军府长史。
元庸之才在於治政,我打算委任他为平阳郡丞!”
韦洵讶然地抬起眼皮,此前主公可从未向他透露过。
郭褒皱眉:“郡丞当由朝廷委派,梁辅国如何能自主决定?”
梁广笑笑:“我只认元庸,其他人不管是谁,一概不理!”
韦洵嘴唇,拱拱手没说话。
郭褒目光闪烁,犹豫了好一会,前倾身子低声道:
“听闻近来,阿房城附近,突然出现万余鲜卑骑军,举行大规模游猎活动,
不知此事和梁辅国有无关係?”
梁广笑道:“我与使君不是外人,自然不必欺瞒!鲜卑军,的確是我招来的!”
郭褒脸色一变,深吸口气:“明白了~梁辅国好气魄啊!”
他又捻须略作沉吟,和夫人交换眼神,转头对韦洵露出和蔼笑容:“我夫妇对韦郎君甚是满意!
只是,婚姻之事,我们也想让女儿认可。
就请元君带韦郎君到后宅园观赏,正好小女也在,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郭元君起身福礼:“谨遵叔父之命!”
梁广一指韦洵:“务必让郭小娘子满意,此乃军令,不容有失!”
韦洵闹个大红脸,揖礼跟隨郭元君、郭夫人带著小兰儿告退。
梁广继续就田宅出售的事和郭褒商量。
郭氏的確拿不出太多粮食,金银绢帛倒是不少。
郭褒爽快答应用钱帛买下三十顷田,一亩田不论好坏,作价四千五百钱。
个中差价,就算是郭氏补还的粮款。
梁氏援助上洛郡的粮食,真实价值大概只有郭褒补偿的一半。
多出来的,自然算是郭氏对他的提前投资。
这一点无须明说,大家心知肚明。
吃了顿便饭,梁广携郭元君母女先行告辞,韦洵留下商量定亲之事。
郭小娘子对他还算满意,羞羞怯怯地应下亲事。
郭褒夫妇站在府门口,目送梁氏车马远去。
“他们这般亲昵,也不知道避嫌,只恐惹人耻笑~”郭夫人忍不住低声道。
郭褒冷哼:“世道丧乱,谁还会在乎这些虚礼?活命、利益、权柄,才是人之所求!”
郭夫人嘆息:“但愿梁广能善待她母女.:::
郭褒撇撇嘴:“那日梁广拒亲,我便猜到他对元君有意!也罢,元君也是我郭氏嫡女,心性城府更適合留在梁广身边!”
郭夫人埋怨道:“就算夫君看重梁广,把元君给他也就是了,何苦又把小妹嫁给他的僚臣?
那韦洵虽有才智,可只是个韦氏庶子,身份差了些..:::,
“妇人之见!”
郭褒瞪了老妻一眼,“梁广还是僮奴子出身呢!不照样迎娶新平公主?若非新君对他有嫌隙,你可知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想往他身边送女人?”
郭夫人疑惑道:“正因为新君和他生嫌,连长安都无法留下,夫君不是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郭褒笑了起来,“又是妇人愚见!梁广出镇平阳,再不受朝廷约束,早晚必是一方诸侯!
天下未定,將来事谁人能料?
一万鲜卑骑军,他招手即来!
其势已成,无可阻挡!
不趁现在投下重注,將来悔之晚矣!”
郭夫人惊证得好半响说不出话。
“可、可是万一触怒新君....
郭褒淡然一笑:“我乃扶风王家臣出身,本就不得新君信任,有何好顾虑的?”
郭夫人满面惊惧:“听夫君这么一说,妾越发觉得世道要乱了郭褒搂著她回府:“这乱世,动盪才是常態,安寧不过片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