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坦然自若,对梁广拱手笑笑,默默退回到一眾军士中间。
看得出,他已被严密看管起来,不得半点自由。
符师奴看了眼梁安,黑脸笑容森冷:“陛下特地让姚兴前来,与梁使君见上一面,箇中深意,想来梁使君应该明白?”
梁广淡然一笑,荷宏让姚兴前来,无非是想警告他,去到平阳以后莫要搞小动作。
否则,姚兴下场,就是梁安前车之鑑。
“请两位回稟陛下,臣一定尽忠王事,为大秦守好郡地!”
符师奴哼了哼,韦华拱手笑道:“梁使君启程之日,我们还会再来,告辞!”
梁广礼送眾人出府,李晟也屁顛顛跟隨师奴走了。
被一眾魁梧军土夹在中间的姚兴,跨上马还不忘向他拱手作別,向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梁广还以微笑。
这小羌似乎在嘲笑他。
嘲笑他堂堂平叛功臣,偌大关中竟然无处容身?
嘲笑他武勇盖世、享誉盛名手握兵马,却不敢奋起还击?
呵呵.....梁广目送姚兴在一眾军士看护下离去。
这小羌身为姚氏少君,姚长子,竟有壁虎断尾之勇气,为宗族大计孤身留在长安,令人不得不佩服。
当初先帝派姚兴率军出征平叛,或许早有先见之明,就是为了防止朝廷全力平叛之际,姚氏会趁机搞事情。
或许连先帝也没料到,姚氏竟会如此果决,留下姚兴其余重要人物全数撤走姚兴成为宏手中人质,可姚、姚氏,一旦找到起兵时机,又岂会因一个长子而耽误?
对了,还有尹纬、梁国儿,这一文一武两个跟班,向来和姚兴形影不离。
不知符师奴可有捉住这二人....
梁广和梁安往府中走。
“方才姚兴处境,你可看到?”梁广问。
梁安頜首:“弟看到了!”
“等我一走,你留在长安,也会和姚兴同样处境,人身不得自由!”
梁安笑笑:“阿兄放心,弟已有心理准备!”
梁广脚步顿住,刚想说什么,梁安揖礼:“兄长不必为我担心!姚兴能为姚氏断尾求生,弟也能为兄长赴死!纵使刀斧加身亦不悔!”
梁广轻摁他肩膀,嘆口气:“临走之时,再改动一版阴符书,今后通信传密,就全靠此书了!”
梁安笑道:“我今晚连夜改好!”
前往扶风王府的马车上,荷盈像只小猫,乖巧安静地倚在他怀里。
兴许是即將离开长安,离开关中,远离熟悉的地方和父母,盈近日来情绪低落,时常独自发呆。
梁广嗅著她髮髻上传来的澡豆香味,紧紧楼著那只堪一握的纤腰。
符盈外柔內刚,给她些时间,她能自己消化这些离愁伤感,无须他费心多作宽慰。
“夫君,平阳遭受慕容冲茶毒,一定很残破吧?”
符盈小声问,打破车舆內的安静温存。
“唔~太康年间,平阳有户四万五,全郡人口不下十五万,其后多年,战乱频繁,户数大多不超此数。
去岁南征之前,平阳一度有户近六万,人口超过二十万。
慕容衝起兵作乱前,大肆抢掠民財,攻打坞堡毁坏田宅,裹挟男女青壮数万经此一乱,平阳人口锐减,民生凋,商路断绝,田亩荒废.....”
梁广面色凝重,有些头疼:“为夫修书问过薛茂,他任太原郡平陶县令,对平阳情况有所了解。
如今,平阳全郡户不满三万五,人口十余万,几乎回到刘渊立国之初的水平,
”
符盈睁开眼眸,檀口微张:“平阳郡治竟毁坏到如此地步?夫君上任,岂不是处处百废待兴?”
梁广笑道:“夫人放心,我已有大致方略。
平阳人口流失,往北去了太原,往南去了河东,往东去了上党,只要郡治恢復,民生安定,会有百姓陆续返乡。
关东战乱,流民不少,再收容一批只有人足够,大兴农事,一两年就能恢復元气。”
荷盈有些担忧:“流亡百姓大多为士族豪强所收,只怕不会轻易放人.:
梁广淡笑道:“平阳、河东大族无非那几家,先从小的入手,谁若是不给面子,也就別怪我手狠!”
荷盈抿著唇,听夫君这口气,去到平阳恐怕也难得太平。
唉~谁让生在这世道,太平本就是可望不可求之事。
她能生在符秦宗室,婚前有阿父庇护,婚后有夫君依靠,已经是这天下女人里,少有的幸运儿.....
荷盈倚靠在他怀里,紧贴著他的胸膛,听著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心中无比寧静。
“夫君.....““
“嗯?”
“妾想有个孩儿,有好多好多的孩儿,夫君不在身边,孩儿们就能陪著妾.....”
北......那只能让为夫多多受累啦~谁让我天生就是操劳命~”
“討厌~”符盈脸蛋红扑扑,在他腰间拧了拧。
“对了夫君,你让桃娘去长门亭作何?”符盈冷不丁问。
“咳咳~悉罗多之妹有孕,我让桃娘前去照顾,也好联络部族感情...
符盈嗯了声没再说话,过了会突然坐起身,狐疑地看著他:“夫君心跳陡然加快,莫非有事瞒著妾?”
“....为夫能有什么事相瞒?
只是车舆內有些闷,我透透气~”
梁广推开侧窗,探出脑袋大口呼气。
符盈细细眉头微。
夫君反应古怪,似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