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道上沙尘漫天,四千余衣申不全的步卒卖力奔跑,在武官、军吏反覆催促下拼命赶路。
“使君!”门下主记曹杰赶来报。
“何事?”王亮勒马停在道旁。
“贼军、贼军退啦!”曹杰声音有些发颤,难掩惊喜之色。
“什么?!”王亮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听差了。
曹杰忙道:“都尉戴波来报,库官伟已率军弃守营地,南下而去!
他已派人沿途尾隨,確认贼军动向!”
王亮大喜,又狐疑道:“贼军为何突然退兵?”
“戴波回报,平阳太守梁广率兵出沁水河谷,截击虏將拔略孤,一举將其击杀!
又在回军途中,於天官山击败乞特归、慕容逸豆归两部追兵....
曹杰把刚刚获取的消息飞速告知。
听罢,王亮神色一阵变幻。
起初有些激动,贼军退走,滋氏县得保,避免了一场没有把握的决战。
还有些小歉疚、小感慨,人家梁广不计前嫌,不声不响地出兵帮他退敌,助他解困,颇为仗义了!
可是当得知,梁广杀了拔略孤,劫走本属於他的几万斛屯粮,还拐走了两千多高都百姓时,王亮又勃然大怒!
“好个僮奴子!我说他怎么如此好心,想来早就打我沁水屯营的主意!
高都百姓乃我治下之民,他凭何迁走?”
王亮气不打一处来,劫走粮食也就罢了,大不了当作给平阳出兵的报酬。
可是迁走百姓算怎么回事?
高都残破,梁广把人给迁走了,他拿什么恢復民生?
这该死的僮奴子!
最后,当听到梁广文在天官山击败乞特归、慕容逸豆归两路兵马时,王亮脸色再变。
“这僮奴子究竟带了多少兵马入境?”王亮失声惊呼。
曹杰道:“据戴波打探,或步骑一两千人,走沁水谷地翻越山岭而来!”
王亮更是大惊:“这点兵马,又携带平民粮草,如何连败三路贼兵?”
“这.....具体战事经过,尚且不得知~”
曹杰也在心里惊嘆,先帝符皇金口嘉许的虎儿,威名赫赫的关中虎將,果真不是凡俗之人!
王亮沉著脸不说话,眼底闪过些许畏惧。
若梁广当真这般厉害,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可这傢伙在平阳又是分田又是建新军,声势日隆,看得出野心不小。
强邻在侧,令他如芒在背啊又有一匹快马赶到,“戴都尉回报,泽守將李护已降梁广!”
王亮麵皮微颤,阴沉脸挥手令斥候退下。
李护本就是从关中迁来的氏人部帅,宗族三百余人就居住在沁水西岸。
此前他趁平阳大乱,出兵抢占泽,李护表示归降,他便任其镇守泽。
如今平阳有了新主人,且如此强势厉害,李护倒戈也不奇怪。
曹杰低声道:“使君,梁广从关中迁来五六万人,又收服贾氏、邓氏、曲氏,仆听说,单是在平阳就聚拢超过八万人!
梁广势大,只可交好不可交恶,以免惹来之心!”
“八万人..:.:”王亮內心满满嫉妒,牙齿咬得发酸。
城、壶关、长子几个县加起来,民籍户数也不过一万余户,五六万人。
梁广一个平阳县所掌握的人口,就抵得过他一个郡。
上党全郡当然不只这点人口,可大头都掌握在宗族豪强、坞堡帅手中。
一宗一坞分出一半交给郡府,超过平阳不成问题。
可是,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梁广本身就有五六万人追隨效忠,所以才有本钱逼迫平阳各大地头蛇服软。
他没那么大本事,手下也没那么多兵马。
失去上党地头蛇支持,他连太守之位都坐不安稳。
王亮深深吸口气,梁广这头恶虎,自己是招惹不起的。
“就由曹主记牵头,联络各宗族坞堡,代表上党前往平阳拜会梁广,感谢他出兵助我平乱解围!”
王亮看了眼曹杰,交好梁广是吧?
也行!那就由你们几家去筹办礼物,反正我郡府没钱,有钱也不会出!
曹杰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寻思著该献上些什么礼物,才能交好这头臥榻之侧的猛虎....
王亮看在眼里,更是恼火不已。
他向这帮傢伙索要钱粮人丁时,这帮囊虫可没有如此痛快过。
现在为了巴结隔壁梁广,竟然挖空心思不惜靡费!
真真气煞人也!
若梁广做大,哪日吞了上党,早晚也得把你们几家给均田了!
到时候这帮囊虫,连哭都寻不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