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眷所在的东营主帐外,刘显率一队亲兵赶到,
有举著火把的值守卫士立即上前询问,待看清楚是刘显后,急忙拱手告罪。
“入帐稟报,我要求见叔父!”刘显淡淡道。
卫士不敢怠慢,请刘显在帐外稍候,入帐通稟。
刘显扶握刀柄站在帐外,风帽上、裘袍两肩很快落满雪絮。
有卫士悄然离去,刘显余光扫见,也懒得多管。
这帮人倒是机灵,还知道赶去通知刘罗辰。
“请大人入帐!”
过了会,卫士掀开厚厚毡帘。
刘显解下佩刀扔给金铁石,略一低头进入大帐。
万侯鲁、金铁石两大部將守候在帐外。
一眾卫士对他们指指点点,看到金铁石向他们投去目光,又一个个嚇得声。
金铁石凶名远扬,他们可不想做了这恶畜的腹中餐食..::
大帐內烧著火盆,烘烤得十分温暖,刘显一入帐就解下外袍,抖落满身碎雪。
大帐顶部有开口通风,外罩皮蓬挡雪,使得帐內热气不至於闷人。
“丑伐,过来坐~”
刘眷早已睡下,此刻被唤醒,睡眼悍松地坐起身子,披上一件外袍。
帐內灯火昏暗,刘显从灯台前走过,带起的风使得火光一阵摇曳。
“叔父!”刘显站在木榻前揖礼。
“坐吧~”刘眷隨手指了指胡床。
刘显道了声谢,搬来胡床坐在木榻前。
“这么晚了还不睡,来见我可是有急事?”
刘眷笑呵呵地,丝毫看不出,白天叔侄俩才大吵过一架。
换做別人,刘显肯定会在心里骂一声虚偽。
可他知道,刘眷性情如此,特別是对待他,刘眷一向大度,根本不会和他计较。
越是如此,刘显心里越是看不起这位老好人叔父。
匈奴独孤部要想重新崛起,代人要想再度入主中原,需要的是真正强权和铁腕的首领。
岂能如刘眷这般软弱亲善?
刘显低垂眼皮,过了会才抬眼看向刘眷,勉强挤出笑:“蠕蠕女奴眾多,叔父何不挑选几个侍寢?”
刘眷摆摆手:“出征疲累,实在没心思。我老了,终究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刘显面上笑呵呵,心里又暗自腹誹,连女人都玩不动,可不就是老了...
既然老了,就该把位子让出来刘显略作停顿,拱手道:“今日侄儿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叔父恕罪!”
刘眷笑道:“叔父我也有不对之处,事前承诺给贺兰部、叔孙部的赏赐,应该提早和你商量~”
刘显站起身,仿如无意地向前迈了一步,躬身拱手道:
“侄儿不该当眾顶撞叔父,此乃不敬大罪!今夜思之,心中惭愧,特来向叔父请求宽恕~”
“唉~丑伐何必往心里去?”
刘眷颇为动容,掀开厚褥就要起身换起他。
“叔父~”
刘显又不经意地跨前一步,垂下的手往侧腰摸去...:
“阿耶!”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譁,刘罗辰带人从自己营中匆匆赶来,一头闯入帐中。
刘显急忙缩回手,扑通跪倒在榻前,
刘罗辰满面惊慌,站在帐中手摁刀柄。
身后帐帘大开,刘罗辰的亲兵、刘眷的值夜卫士,还有万俟鲁、金铁石二人,全都拥堵在大帐门前,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帐內顿时一片安静,气氛瞬间古怪起来。
“丑伐这是作何?快快请起!”
刘眷赤脚下榻起刘显,回头喝斥道:“尔等这是作何?还不与我退下!”
刘显扭头示意万俟鲁、金铁石二人退下,目光划过刘罗辰,厉色一闪而过。
刘卷卫土、刘显亲兵悉数退到帐外,刘罗辰盯著刘显看了会,这才挥手示意自己的部下也退出大帐。
刘显站起身,聋拉眼皮垂立一旁。
刘眷瞪了眼儿子,“你又为何前来?”
刘罗辰拱手,支吾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接到值夜卫士稟报,得知从兄刘显深夜求见,他嚇得睡意全无,第一时间赶来。
父亲看不清刘显为人,可他却是一清二楚。
这可是一头隨时能咬断人咽喉的毒狼!
刘眷没好气地怒瞪著他,儿子的担忧,他自然能猜到几分。
在他看来,侄儿刘显的確心思阴沉,和他也有诸多观念不合。
可不管怎么说,总不至於闹到生死相杀的地步。
刘眷缓和脸色,“丑伐心意,叔父全都明白,白天爭吵不必放在心上。
你也是为部族著想,只是有时態度过於强硬、蛮横了些,不利於团结诸部..::
这东部大人的位子,本就有你一半,今后军政大事,你我叔侄商量著来.....
刘显垂手恭听,低眉顺眼的样子落在刘罗辰眼里,几乎快要认不出他来。
“叔父教诲,侄儿铭记在心!”刘显一脸自责地认错。
“呵呵,好了,若无事的话,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若是风雪小些,就启程返回盛乐”刘眷温和笑道。
刘显看了眼他,“侄儿还有一事,请叔父应允!”
“儘管说!”
刘显道:“侄儿想把本部民迁往牛川(內蒙卓资县),为叔父镇守平城以北,以作屏藩!”
刘眷愣住,刘罗辰也是睁大眼,一脸难以置信。
没听错吧?
野心勃勃的从兄刘显,竟然主动提出,要把部眾迁往牛川?!
他不是一直题平城,甚至此前还想独占平城,把刘眷父子迁往盛乐?
刘眷皱眉:“丑伐这是何意?信不过叔父?平城足够大,容得下整个独孤部,何必要迁走?”
刘显笑笑,神情恳切:“叔父向来待我如子,我自然信得过叔父为人!
只是,经过上次长孙嵩断指赎罪之事,诸部对我叔侄关係非议颇多,长孙部也因此记恨於我。
我若留在平城,不利於叔父以东部大人身份號令诸部。”
刘眷眉头拧成川字,刘显如果迁往牛川,绝对是一件有利於独孤部团结,有利於他稳固统治的好事。
可情感上他又无法接受,让他有种愧对兄长刘库仁的感觉。
“丑伐,此事....”
“侄儿诚心请求,请叔父应允!”
不等刘眷开口,刘显再度腿一弯重重跪倒,额头触地发出咚了一声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唉~丑伐,何必如此!”
刘眷胃嘆连连,弯腰起他。
刘罗辰瞪大眼看著父亲,喉咙上下滑动,心里万分焦急,恨不能替父亲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