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拓跋珪受难记
通往牛川的河滩碎石道上,十余骑顶著风雪飞驰赶路,
一声马匹惨嘶声乍响,其中一匹个头稍矮的白马前蹄弯折,重重摔倒,马匹脖颈狠狠摔进碎石堆里,马上骑士也被掀翻在地,连滚数圈躺在地上。
“乌兰!”
拓跋惊呼一声,勒马一跃而下,衝到坠马之人身旁,將她小心翼翼半抱入怀。
刘乌兰额头磕破流血,晕了过去。
长孙嵩急忙下马赶去查看,探了探鼻息又捏著手腕把脉。
“如何?”拓跋掛满脸焦急。
“世孙放心,磕到头短暂晕厥,歇息会便好!”长孙嵩宽慰道。
长孙肥检查马匹,“左前蹄踩中铁,刺穿马掌,摔断腿,这马算是废了~”
拓跋道:“人无事就好,待会让乌兰与我同乘,再走二十里就到牛川,到了牛川就有马匹可供更换!”
当即,拓跋命元他、罗结两位亲信护卫,一个去溪边打水,一个宰杀断腿马,取下可以携带的马肉,以防路上乾粮不够。
母亲贺兰氏催促道:“莫要耽误太久,刘显亲信张崇还在平城,万一他派兵来追,我们只怕过不了牛川!”
拓跋掛怀抱刘乌兰,一脸心疼地道:“乌兰摔伤额头,让她歇息会再走!”
贺兰氏道:“刘眷已死,刘罗辰也不知所踪,就算你把刘乌兰带到贺兰部,她也对你没多大用处....”
“阿母!”
拓跋拔高嗓门喝了声,对母亲的言论极为不满,“乌兰乃我妻子!”
贺兰氏又好气又好笑,望著儿子一副倔强又坚定的样子,严肃面庞,一字一句地道:“她只是个女人!没有母族势力支持,她对你毫无用处!
何况,你们还没有正式成婚!”
拓跋抱紧刘乌兰,一脸坚定:“我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我一定要让她做我的妻子!”
贺兰氏脸色阴沉下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个情种。
“你是代王!先王什翼犍之后,代国世孙!”
贺兰氏怒了,厉声呵斥,“代人復国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大事!”
拓跋不敢再跟母亲顶撞,只是用力抱紧刘乌兰,满脸倔地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爭。
长孙嵩急忙打圆场:“夫人放心,乌兰娘子很快便会甦醒,不会耽误行程~”
长孙嵩又连连向拓跋使眼色,免得他再与贺兰氏爭执。
过了会,刘乌兰醒转过来,倚靠在拓跋怀里啜泣了一阵。
惊闻刘眷被害噩耗,已经让她一连几日茶饭不思,方才坠马又受了伤,这位原本活泼开朗的独孤部娇,已是变得憔悴惹人怜。
拓跋低声安慰了好一会,扶她上马,自己跨坐在她身后,一行人这才继续赶路。
贺兰氏跟在后,看著儿子和刘乌兰亲昵模样,脸色不太好看。
几子喜欢刘乌兰不算什么,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儿子喜欢,再多也无妨,
只不过,刘眷已死,刘罗辰下落不明,独孤部落入刘显之手,刘乌兰成了没有母族支持的无用之人。
她可以做妾,为儿子孕育子嗣,却不能成为代王妃。
如果刘罗辰还活著,聚拢一部分独孤部势力,刘乌兰作为刘罗辰亲妹妹,倒也勉强够格嫁给拓跋硅。
可惜现在,刘罗辰能否活命还两说。
在贺兰氏看来,儿子必须迎娶一位母族势力足够强,能带给他足够支持的女人为妻。
如果能从贺兰部挑选自然最好,一来可以巩固贺兰部作为代国外戚的地位,二来贺兰氏出身的女人,自然和她一条心,今后不会闹出太后、王后不和之事.....
不过贺兰部上下,似乎没有合適人选,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贺兰氏甩掉脑中纷杂思绪,专心骑马赶路。
不管怎么说,先顺利从牛川逃往阴山以北再说....
在传统中原语境下,“川”本意是指河岸冲积平原。
如关中平原,也有秦川之称。
放在北方少数族语境下,“川”指的是山脉间的带状谷地,涵盖面积通常要比汉语里的川小得多。
一处处川,就是一片片浅穀草场,四周有山体阻隔,中间较为平坦开阔,有河流分布。
大部分川,分布在漠南地区,阴山、燕山以南,算是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过渡地带,棲息在此的百姓半耕半牧。
对於代北游牧族而言,川是城池以外最天然、最理想的放牧地,有足够广阔的土地容纳部族繁衍棲息。
牛川也是这样一片水草丰茂的天然牧场。
四周有阴山余脉环绕,几条河谷通道进出,往北可抵达阴山以北,往南可直通平城。
题这片宝地的人不在少数。
此前,刘库仁安排得力部將在此驻守,到了刘眷上位,又打算把牛川封给爱子刘罗辰。
如今这片地方,生活著上千落游牧民,匈奴、鲜卑混杂而居,偶尔有并州、冀州来的商队在此落脚。
傍晚时,拓跋一行进入牛川,有驻守骑兵赶来查验身份,长孙嵩取出南部大人符信,谎称是长孙部派往叔孙部的使者,途径牛川停留歇息。
守兵隨意询问了几句便离开,没有过多为难,只让他们自己找地方露营,不得靠近中部牧区,那里是独孤部直属领地,
“我代国的牛川,何时成了他独孤部的私属?”拓跋大恨。
长孙嵩远眺草场中部,厚厚积雪白茫茫之处,一座座毡帐搭建,旁边有牛羊圈栏。
到了开春入夏,这片水草肥美的宝地,將会培育出数十万之多的牲畜,容纳一个五六万人的大部落丝毫不成问题。
“总有一日,我要把这些河川土地全都收回来!”拓跋掛挥舞看拳头。
“世孙定能成为中兴代国的一代圣主!”
长孙嵩讚嘆一声,隨即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儘快找地方歇息,明日一早赶路。
刘显已率军从盛乐出发,须得防备他突发奇想,派兵横出牛川拦截!”
拓跋浑身一个激灵,方才涌出的豪迈气概瞬间了些,
如今这些地方,可都是独孤部领地,隶属东部大人所有。
再大的雄心壮志,也得先逃过刘显这逆贼的追杀阻截再说。
当即,一行人在草场东北部,一座废弃营寨內宿夜。
拓跋本想和刘乌兰长夜漫谈,奈何在母亲贺兰氏的目光警告下退走。
贺兰氏把刘乌兰叫到身边,二人共宿一室。
既然儿子长大不听劝,那么就从他身边女人入手,让刘乌兰知道厉害好列..:
天快亮时,元他、罗结二人先起身餵马,长孙肥把昨日带上路的马肉洗剥乾净,生火烤熟,作为今日路上乾粮。
拓跋打著哈欠从草舍里走出,见刘乌兰从母亲屋中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前,关心她额头伤势如何。
刘乌兰眼眸红红,脸蛋更显憔悴,像是一夜未眠。
她看了眼拓跋,抿著唇不说话,眼眸里似有哀怨之色,自顾自地埋头走开,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拓跋哇呆了呆,旋即明白了,一定是昨夜母亲同乌兰说了什么!
拓跋有些恼火,母亲的態度,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那又如何!就算乌兰没有母族势力支持,也不妨碍娶她做正妻!
难道不靠女人,就做不了代王?復兴不了代国?
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事事听从母命。
何况儿女私事,本就是他自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