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苻詵的愤怒
暮色四合,遮掩天穹时,一片背风高岗下扎起营帐,三十余顶毡帐成六角分布,梁广的大帅帐居中而立。
营地內和四周竖起枪,繫上绳索划分出各幢、队驻扎地。
帅帐內,向靖、王镇恶围绕铁釜捣鼓灶火。
很快,獐子肉在沸汤里翻滚沉浮,撒一把盐,就著炒、麩饼、咸道,就是行军途中一顿美味餐食。
王宣、勒马驹坐在一旁胡床上,面容整肃腰板挺直,显得很是拘谨。
自从献上慕容瑶归顺平阳以来,二人得授四品武尉的勛职,虽无具体职任,每次重大军事活动,二人都会隨军参加。
梁广魔下武臣,多数是跟隨他多年的亲信旧部,有的是梁氏宗族部曲,有的是歷次任官时的部將。
王宣、勒马驹二人,也算是首批降臣身份的武官。
和诸多旧部一比,二人极少有机会亲近梁广。
像今日这般同坐在营帐內吃肉用饭、谈笑不羈,还是头一回。
“新增设的第八军府,由王宣出任军司马!”
梁广拿短刀剔著骨头上的肉吃,转头对王宣隨口说了句。
王宣一愣,急忙放下手里的肉块麩饼,跪倒在地一脸不知所措。
梁广笑道:“第八军府所辖府兵上个月才徵募完毕,共计七百余人,都是新人士伍,
没什么训练基础,你可得多多费心。
半年之后,我要初步看到成效。”
“小人....臣一定不负君侯重望!”
王宣反应过来,君侯没有在跟他说笑,而是真的要让他出任军司马。
加入平阳团伙已有半年,王宣当然明白,军司马是大都督府下辖的基层武职,所辖府兵在数百至一两千,算不上太多,且只有行政管理权。
大都督府不下令,军司马无权指挥、调遣府兵。
就算是上到战场,军司马一级大概率也是充任幢主。
王宣以前也是统领数千上万兵马的大將,如今做个军司马,管理不到千人的府兵队伍,他却没有半点大材小用的委屈感。
以前魔下兵马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眾,聚散皆由时下利益决定。
而今这七百府兵,那可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考核,录有军籍的正规军。
即便是新人士伍,个体素质那也是不差的。
只要用心训练,再经过实战磨礪,早晚都能淬炼成一支强军。
当上军司马,也是他融入平阳团伙的第一步。
王宣难掩激动,同时心里又有些遗憾。
梁公让他做军司马,掌管新设军府,负责新兵训练,半年內或许都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这次的大战,或许和他没什么关係了....
一旁的勒马驹满眼羡慕地看著他。
梁广安抚鼓励了几句,又看向勒马驹:“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做!”
勒马驹愣了愣,急忙拜倒:“请君侯吩咐!”
“明日回到平阳,你即刻赶往弘农,想办法见到慕容永。
告诉他,我已和慕容垂达成协定,燕军將会在河內阻击洛阳秦军!
其余的,什么也別多说,他若问起来,推说不知道即可!”
勒马驹证了,似乎没想到,自己得了个特殊的任务。
“完事后火速返回平阳,路上不得耽误,可能做到?”梁广看著他。
勒马驹一个激灵:“君侯放心,末將一定办妥此事!”
犹豫了下,他又小心翼翼地道:“君侯若要慕容永出兵洛阳,牵制符暉,为何不直接提出联合请求?”
梁广淡淡道:“我並非要和慕容永联手,只是让他知道,別以为我平阳面临外敌大举进攻,他就能浑水摸鱼凯河东。
你只需让他知道,洛阳秦军一动,燕军在河內也会闻风而动。
符暉对河东构不成威胁,反而是他,若不想眼睁睁看著慕容垂攻占洛阳,趁此机会,
他应该有所动作才是!”
勒马驹有些迷糊,还是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再多问,只得唯诺遵命。
梁广继续大口吃肉,也不过多解释。
慕容永也是只老狐狸,一旦听到平阳、河东四面开战的消息,想来也会坐不住。
为防止他打河东主意,不如提早让他知道,燕军会在河內牵制洛阳秦军。
他就会明白,荷暉这一路兵马,很难对河东造成实质性威胁。
还有慕容越坐镇大阳,同时布控薄山西侧的职关陘道,还有湿津、虞坂几处险塞。
叫他趁早死了窥伺河东的心。
至於这傢伙敢不敢趁机攻打函谷关,就看他的胆量和气魄了...
东燕军是一定会在河內有所动作的。
不管是作为进攻河东、关中的前哨站,还是威压洛阳的桥头堡,河內绝对不容有失。
慕容垂也不会坐视秦军在河內打得慕容温节节败退。
只要荷暉在河內和东燕陷入胶著,对河东自然就无暇顾及。
洛阳这一路秦军,威胁最小,对付的办法最多,梁广一开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关键还是晋阳符不一路,和长安中军一路。
吃饱喝足,王懿带著荷选入帐,贏则把邓琼、杨膺几人挡在帐外。
向靖、王镇恶、王宣几人相继告退。
“坐吧~”梁广隨手指了指身旁的胡床。
王懿向灯台里添了些灯油,拨亮灯火,放下帐帘退到帐外。
邓琼的声逐渐远离。
“中山王可能饮酒?”梁广拿起一囊奶酒。
符选一把夺过,拔掉塞子猛灌了口,抹抹嘴边白渍,瞪著他道:“孤已年满十六,如何饮不得酒?”
梁广笑笑,这小子还挺有脾气。
奶酒倒入酒盅,梁广慢条斯理地喝著,也不说话,等著荷选先开口。
没过一会,荷选沉不住气,说道:“人言梁公有寅兽之勇,狡狐之智,难道不知,今日已陷入四面楚歌之绝境?”
梁广好笑地看著他:“愿闻其详。”
符选微微昂首:“此次孤奉詔出使,目的究竟为何,想来也瞒不过梁公,
公身为秦臣,却拥兵自重,擅自行吞併之事,强纳河东一郡於治下,此举岂是人臣所为?
公若执迷不悟,妄图割裂大秦江山,他日四路天兵压境,平阳天崩地裂,悔之晚矣!
”
梁广喝口奶酒,咂咂嘴:“殿下所说的四路天兵是?”
符选重重哼了声:“晋阳齐王,上党王亮,洛阳平原王,还有长安禁军!
公若执意反秦,当受四面围攻之困!”
梁广慢吞吞饮著酒,沉默不语。
符选盯著他看了会,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