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声从秦军楼船上传出,李方探头一看,正好看见一艘己方幢避让不及,被一艘楼船拦腰衝撞!
两船相碰,激起丈高浪,船板碎裂声响压过了风浪声。
朦钟船身被撞破一个巨大豁口,河水漫灌,船体很快便倾倒。
平阳军士仓惶跳水,慕舆盛也捏著鼻子跃入河中,在两个军士拖拽下拼命游水靠近一艘走。
好在秦军楼船拍杆出现故障,落下后石卡住,杆子无法升起,暂时无法发动第二次攻击。
趁此机会,平阳军船只四散开,避免成为秦军楼船舱底之下的碎木渣。
“快!烧船!烧船!”李方急吼下令。
有传令兵衝到船尾打出旗语,向隱没在不远处的两艘走示意。
两艘走各载十名军士,狭窄舱室內装满毡布、芦苇草束,还有一罐罐石脂。
王镇恶、向靖各自指挥一条走,接到旗语后果断下令,水兵卖力划桨,向著停泊在河心附近的楼船全速衝去!
王镇恶抱起一罐石脂,打碎后倒在毡布上。
石脂流出,黏稠如凝膏,散发一股刺鼻气味。
王镇恶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厉害,用来纵火再好用不过。
这玩意儿也不是河东、平阳两郡所產,是此前向靖在永和县剿灭羌酋金大黑时缴获所得,据说是產自上郡高奴县(陕西延长)。
河套之地的羌胡匈奴,用这玩意儿来生火。
梁公似乎对此物很重视,专门命人在永和县收购此物,再转运至平阳。
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如今在平阳军中,也把此物称之为火油。
两艘走快速逼近停泊下来的楼船,向靖、王镇恶率领水兵把一罐罐火油砸在船身上。
点燃的毡布、芦苇拋向船身,很快,一股股黑烟从楼船舱底生出,附著火油的船板火势迅速蔓延开。
飘浮在河面上的火油也开始燃烧,环绕楼船形成火圈。
楼船上的秦军往船下放箭,拋砸重物。
王镇恶乘坐的走被打翻,带著几名军士跳水游到向靖船上,在李方指挥的朦幢掩护下撤退。
火油遇水难灭,在楼船下方河面腾腾燃烧。
杨定大骇,急忙指挥兵士救火。
附著火油的楼船很快燃起大火,火蛇窜上船头,烧进了船舷內侧。
河风一起,风助火势,蔓延极快!
杨定见火势难以扑灭,只得下令弃船逃生,或是跳河,或是乘坐小舟撤离。
这艘拍杆损坏的楼船,在河面上烧出一团巨大的火光,滚滚浓烟布满半空!
混战之际,贏率领三艘走贴近秦军浮桥,用粗布包裹火油罐远远拋掷三五十个火油罐落在浮桥中段两艘舱內,摔碎后火油四溢流淌。
平阳军弓弩手燃放火箭,顶著秦军箭雨奋力向浮桥上射出火箭。
没一会,浮桥上升起黑烟,火光隨著风势蔓延。
杨壁顾不上追击敌军,组织兵土拼命救火。
连接船身的麻索烧断,两艘朦在水流作用下脱离浮桥主体,渐渐往南漂动杨壁担心火势蔓延殃及其余船只,下令放弃两艘著火的,兵士全部转移,任由火船顺水漂流。
如此一来,浮桥主体受损,断开二三十丈远的距离。
重新调运填补缺口,又要耗费大半日时间,估计明日响午才能重新补齐浮桥主体。
西岸高岗上,融见楼船起火,浮桥也被烧断,猛地紧了拳头。
这场渡河大战,比他预估的还要艰难。
平阳军防御之严密,也是远远超乎预料。
照此进度,五日內能把浮桥搭建完成,王师兵將能踏上东岸河滩,已经算快了..
“传令杨定、杨壁,余下两艘楼船开出水寨,全力护卫浮桥!
若再让楼船被毁,军法从事严惩不贷!”符融厉喝。
传令兵匆匆退下,过了会,停泊在西岸码头的最后一艘楼船驶向河面,两艘楼船成了保护浮桥的主力护卫。
符融看了眼西边陆沉的日头,不知不觉他已观战了一整日。
出征之前,朝廷上相当部分公卿大臣,认为平阳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眾,就算梁广勇烈如虎,短期內也不可能训练出一支百战精兵。
想到韦华、方几人嘴脸,荷融冷笑又替他们可悲,这些无知之人真应该亲自来黄河岸边看看,梁广率领的平阳军是如何作战的。
他的好女婿出走长安还不到三年,就打造出一支不逊於长安中军的强军。
如此人才,又是符氏姻亲,本该成为大秦柱石股肱..::
可惜现在,反倒成了压垮社稷的心腹巨患符融凝视著浓烟四起的河面,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